柴荆_作者:竹筒夫子(149)

2019-04-20 竹筒夫子

  老师!一股热流划过心间,记忆忽闪间,似是曾经在天子山上的那些岁月一幕一幕的涌上脑海。那个少年软软糯糯的叫师父的样子......

  今时今日的境地,竟,皆是拜那个少年所赐!

  暄景郅,你好不讽刺!

  我一手将北豫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却原来是要用自己的血去换。

  哈哈哈哈哈,暄景郅,北豫的帝业,你终究成了。

  “陛下,要我死?”我不知道,为何时至今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不知究竟在隐隐期盼着什么,也不知究竟还能有什么是能够被期待的,今日的结局,自二十年前便已经料到,只是,挡这一切真的来临时,究竟是抱了一丝莫名的希冀。其实,也早已料到了后面的答话,只是,也许是想最后打破那一丝根本不切实际的渴望?

  我不知道。

  入耳的,是上官华带着深深嘲讽的语句:“怎么,像你这样的人,难道还奢求陛下能饶你一命?陛下口谕,务必取你性命!”

  这一刻,忽然都平静了,好似天地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天地之间遥遥九万里,现下,却只剩下这冰雪漫天的一隅天地。抬首看着立在身前的上官华,忽而弯了弯唇角,勾出一抹极浅淡的笑:“上官将军,我只望你,此生都如此效忠于他。”

  一滴热泪控制不住,瞬时便滑落出眼眶,我暄景郅这一生,为了北豫,为了暄家,为了景函,赔了一世,终究,走在这一生的末端时,却是孤身一人,受人唾弃。

  万物重归本真的宁静,我定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转告他,是我对不住他。”

  勾唇一笑,阖目。豫儿,已然手揽大权,睥睨天下、景函也早已接手家主令,明正其实、暄家回归番禺,未受牵连。

  很好,了无牵挂,也是我离去的时候了。

  运起内力,真气在体内四处流窜,经脉碰撞间,已是尽皆断裂。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倒在地上目光忽闪间忽然看见一袭大红的身影策马而来。

  “暄郎!”

  小弟跳马扑在我的身上,肌肤的接触间,是熟悉的温暖,露出会心的笑:“小弟,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她盈盈望着我,一如当年的温存:“你我夫妻,从此不离不弃。”

  十指相扣,早已忘却了身上的疼痛,直至风雪卷来,再也没有知觉。

  ......

  建元十一年冬,北豫登基第十一年,左相暄景郅叛乱,后被大将上官华所捕,畏罪自裁于京郊黑风岭。

  ————————

  “小弟,小弟小弟!”夜半时分,暄景郅握着曲清妍的手忽然大声喝叫。

  “暄郎,暄郎,你怎么了?”曲清妍推醒身边已然出了一身汗的暄景郅。

  “做了一个梦......”

  真的,是梦吗?

  我不知道。

  第77章 番外之春生(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番外比较长,预计有三章,是北豫和暄景郅初见时的样子。

  山嶂远重叠,竹树近朦胧,开襟濯寒水,解带临清风。

  初春的天子山,总是带着些严冬遗留的寒雪陡峭,溪流潺潺绕着山中小径蜿蜒盘旋,世间本是无路,自当,是当人走的多了也便就成了路。

  绕过重岩叠嶂,穿过一方竹树环绕,登石阶而上,山中的青石阶上总覆了一层滑腻的苔藓,足上的墨色十方鞋踩在上面,总是有不稳当的感觉。

  我顺着蜿蜒盘旋的石阶慢慢走上,扑面而来的是绕眼的淡青浓绿,天子山地势险要,这通往天子山顶的路更是鲜有人迹。微微提了身上的灰色袍子拾阶而上,一级一级走过,待走至最高处时,后背已经隐隐沁了一层薄汗,临水而望,看到的是额头上几颗晶莹的汗珠……和红肿的双颊。

  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探出手去撩那尚带着几分寒意的潭水,拭了拭面颊,冰凉彻骨的水接触到烧灼的面上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捧了更多以消面上火辣的痛感,初春的潭水到底很快便将脸上不时传来的疼痛压下,红肿也稍稍消退。

  望着谭中倒影,伸手解开了束着发丝的布条,用手蘸着水将头发重新绑好,理的纹丝不乱。

  衣冠整洁,也许是我这一年来唯一不曾变得习惯。

  水中的人,不辩悲喜的神情,明显大了许多的粗麻制衣衫包裹着瘦削的身子,眸中沉静好似一汪死水,仿佛任何惊涛骇浪亦不能掀起眼中的丝毫波澜,是彻骨的冰冷,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