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荆_作者:竹筒夫子(35)

2019-04-20 竹筒夫子

  “不,我可以周全,他,他不会构成威胁,不会的......我能做到。”

  “不可能,国政之争,不是你死便是他亡,斩草不除根,是当政之大忌”

  “不......不,他心性纯良,不会养虎为患......”

  “儿女情长,这就是我这十年来教给你的?”

  “嗖......啪!”

  没有意料之中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却是北豫伸手在空中握住了柳条,两方用力,柳条便生生断在了空中......

  不知多久未曾哭过的北豫此刻眼中的泪水却扑簌而下,望着暄景郅,泪水溢满眼中已是,模糊的瞧不清楚,但唇角,竟然僵硬的勾出一丝弧度,不断落下的泪水丝毫盖不住唇边透着悲凉的冷笑:

  “您,是想叫我变成北祁?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传在庭院中,显得空洞又扎耳,北豫依然执着那断掉的半根柳条停在空中,泪眼婆娑,看不清暄景郅的面庞神色,只对着那人的方向,豫手中柳条的一端指着暄景郅,伴随着身体的伏动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哈......北祁......哈哈哈哈......”

  北豫手上一松,柳条便掉落在地,全身似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随即便软软的滑落在地。暄景郅的神色愈发清冷,望着浑身皆是鞭痕,身后道道血口的北豫,神色始终也未有一丝的回转,那断在空中的柳条早被掷在地上,负着双手便走向了窗边,临窗而立再不开口。

  不论是从小的教养,还是骨血中的傲气,纵是泪已千行,北豫却也只是将所有的抽泣和委屈狠狠的嚼碎咽进肚中。周身的伤口叫嚣的愈发厉害,便这样僵持了许久,终是暄景郅再次出声打破了室内尴尬僵持的气氛。

  “没得商量,北煜,必须死,而且,是你亲自动手。”

  许久的沉默,久到让北豫几乎以为是暄景郅已然退了一步。毕竟,从未有过,从未有过这样的场面。暄景郅本不是独断专行之人,除了分内必须的,也甚少强迫北豫去做他不喜不情愿之事,只是今次,这般的强硬态度,让北豫始料未及。

  “为什么......”

  为什么?方才压制下去的怒气登时便被重新点燃,骤然回首,眸中愠色陡增,阴沉着脸,甚至连走过案上去取柳条都等待不及,在掌心中聚气,五指微曲起,掌风所至,便隔空将案上剩余的几根柳条拿在手中,双手几个来回便将七八根柳条拧成一股拇指粗细的藤鞭。

  “嗖啪!”没有任何前奏,暄景郅手中的柳鞭就狠狠抽打在北豫的背上,上好缎面的衣料登时便撕扯开来,皮肉耐不住巨大的压力,也随即迸裂,鲜红的血浸在中衣之上,不多时便晕开了一片血迹。

  “好一个为什么,我告诉你,没有道理,就是我,暄景郅,今天要你杀了他!”

  “嗖啪!嗖啪!嗖啪......”

  接二连三落下的藤鞭让北豫已然压抑不住喉中的叫喊,铺天盖地袭来的疼让他几乎昏厥,鞭子落得毫无章法,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衣物已然是被打的如破布一般,脑中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无休无止的鞭打让北豫嗅到了一股绝望的味道,那是那年在济贤观中他被人几乎打死、连日高烧才有的绝望。那次,本以为晕厥之后便能见到已然身首异处的母妃,却到底没能死掉,不知被谁所救,才有机会活着遇见暄景郅,活着走到今日......

  可今日,又有谁来救自己?

  他有什么错,连自己的父亲都亲手杀了,他只想保全自己的弟弟而已,他不想变成如北祁一般为了王权,为了江山,可以不顾一切。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也迷蒙不堪,恍惚间,是师父巨怒之下的声音:

  “早知今日,我当日何必苦心护你回京,潭州城中一世安逸,你也不过如此,是我太高看于你,天将大任,你担不起!连北祁的儿子你也不配做,如何做我的学生。”

  不是的,不是的......想反驳,却无力张口,北豫受得住这藤条戒尺的鞭打洗礼,却受不了暄景郅的失望。即便是此事他不愿让步,却也从骨子中害怕师父对自己的否定,他更受不了暄景郅说他不如北祁,如果说,他这一生最在意的比过,那也只有北祁一人,那是同为君者的角逐......

  浓重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唇齿开合间含糊出了一句:

  “既不配,您打死我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