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无关的我_作者:不爱说话的芝麻油(4)

  其实,还是在意的。她记得,分班后第一次上化学实验课,旁边的人纠正完自己Na2SO3称重错误后,对自己说:“你和我听说的差不多。”把她吓得脑子一空,克制住自己即将喷薄的小心心,紧张地把食指弯成一个空心圆蹭了蹭颧骨的位置,弱弱地问了句听说什么。

  “听说你特别不爱笑。”

  后来,她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去很严肃。以至于课后回教室,阮颐破天荒地掰过同桌的肩膀,卖力地冲她笑了一笑,把人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来看看,”医生放下鼠标,接过阮颐手上的病例,“哪里不舒服?”

  “腰椎下面的位置,站起来的时候有刺痛感。”

  医生站起身,示意她躺上旁边的床,手指从腰椎向中靠拢顺时针按揉:“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最近一周,疼了那么两三次,都是站起来的时候特别疼。”

  “嘶….”医生按到了中间的位置,把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您什么工作?”

  “需要一直坐着的工作。”她推测他应该是要问自己平时运动多不多啦,是不是经常坐着啦,睡眠饮食规不规律啦等等。

  “好了,起来吧。”医生和她对视了一眼,坐回位置,拿起笔在阮颐的病历上写写画画,“刚刚我按到你觉得疼痛的位置确实是在腰椎下边,说得专业点呢,就是继发于坐骨神经局部及周围结构的病变对坐骨神经的刺激压迫与损害,说白了就是你长时间保持坐的姿势有可能压迫到你的神经了。不用担心,现在很多人都有这种病,比你情况更严重的病人我每天都能接上好几十个。”

  “那有没有可能是别的病引起的呢?”阮颐看着医生认真地问道。

  “最常见的就是腰椎间盘突出啊,这样,我先给你开内服药和外贴的膏药,你先用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之后你的腰还是疼的话呢,再到医院来,我们安排你拍片,做理疗。”

  阮颐点点头拿着医生开的单据准备取药打道回府,站起身时,她像是被按了0.5倍速,或者更慢,生怕刺激到脆弱的坐骨神经。刚走进来的小护士看到阮颐奇异的姿势,友善地打趣了几句,倒是把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回家路上,阮颐在那家香水店门口下了车。同样的名字,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香气。或许是为了应和庆祝开业十周年,和那张海报一样,店里的装饰色调也不再是它记忆里家乡的灰蓝调,取而代之的,是棕红、深黄和暗橘。设计者收集了关于秋日的十种香味制成了以“烛萤”为主题的秋日特别款香水被推出。

  真好,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小姐您以前有光顾过我们家的店吧,您身上用的是我们店的‘风露’系列哦~”年轻的推广店员看见阮颐盯着海报看了许久,主动说道。

  “请问,现在还有这一款香膏卖吗?”

  “抱歉小姐,那一款我们现在已经不出售了,要不要看看我们店新推出的‘烛萤’主题呢,以枫叶为取材的标准款卖的很好哦。”

  果然,还是没了。

  也对,谁会像她一样,十年了,收到过别人送的形形色色的香水,身上的味道却从来没变过。

  这一夜,阮颐睡得很甜,梦里像是把谁的过往又走了一遍。

  女孩扎着马尾,蓬松,却不如花季少女那般跳脱。她站在马路对面望着新开业的那家香水铺一动也不动。

  母亲素来喜欢诗词,喜欢秦观的浣溪沙,喜欢欧阳修的玉楼春,喜欢晏殊的鹊踏枝,于是固执地选用诗词来作为她香水品牌的元素。

  她不懂那些词里的怅惘和欲说还休,对她来说,那些风花雪月还不如杜拉斯《情人》中的一句“我已经老了”更让她心疼。

  她喜欢的,是店铺角落里那款被装在罐子里的香膏,母亲说这种香味内敛幽深,制成香水总觉得失去了味道背后的那份厚重,而把它制成膏体,给它取名为“风露”。

  她喜欢这个味道,也喜欢这个名字。无数个深夜,她躲在被子里,轻轻拧开精致的白瓷罐盖,用小指轻轻抹上三两下,再像是祷告般诚恳而庄重地印在纸上。

  对于少女来说,仪式恍若生命。

  她也希望有一天与他擦肩而过,从不四处张望的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念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