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三个白瓷杯和一个蓝色的马克杯。
他拿起马克杯,见里面还有未喝完的白开水,他把水倒进其中一个瓷杯里,接着倒水涮了涮马克杯,再把脏水倒进瓷杯里,最后又在马克杯里倒上白开水。
尹蝉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时抿了抿湿润的嘴唇。
“你刚洗头了?”她抬头问。
“没。”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眼。
“你头发怎么湿的?”
他没作声,她边拆开外卖边问他,“这谁做的?”
他沉吟片刻,回:“做菜师傅。”
“不是下班了么?”她嘴里嚼着菜,抬眼看他。
他立刻答:“他加班。”
她嘴角撅着一丝了然于胸的笑,说:“你们店里什么都有可能啊!”
他又垂下了眼,过于拘谨的站姿和他这一身打扮,就像一名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的留级生,看着怪可怜的。
然而尹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她问:“加辣了吗?”
他提了一口气,说:“加了。”
沉闷低哑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为之一震。
她看着他,“不辣呢。”
“哦。”他的目光在她眼里闪过一秒,“店里换了其他牌子的辣酱。”
“这样啊。”尹蝉的目光还在他身上打量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样子,愣是把他看得不得不抬眼,回视着询问她。
尹蝉漫不经心地说:“你好像我邻居家的小孩,他在读初中,每天都穿着一中的校服。”
她的话语平淡无奇,单单听着就是字面的意思,很随意的一句话,但他自然联想到她是在说他的这身衣服像校服,在嘲讽他的品位,她之前就问过他是不是只有这一套衣服。
他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神色有些尴尬,嘴角微微牵动,声音僵硬地发出一声单音。
尹蝉又要开口,他迅速插上一句,就要转身离开。
尹蝉等他走了两步,突然轻声说:“不要钱了么?”
他的背脊陡然一顿,停下脚,微偏着头,极快地说:“下次一起给。”
没再停留,他即刻出了去。
尹蝉在打架的眼皮合上了,嘴上却笑开了花,躺在沙发上把嘴里的辣味渐渐吮没了。
·
第二天,星期一,尹蝉结束休假正式上班。
经过了昨天这一出,办公室里的政治局面更加明朗化了。
公司里的人还是该说的说,该笑的笑,明面上的和谐都维持的很好,但私底下各个都谨言慎行,揣测着对方的身份派系,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传到两位老板耳里。
但谁也不会怀疑郭成的身份,他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站在尹蝉这边,任劳任怨。
就像今天尹蝉刚踏进公司,他在老远就把刚煮好的咖啡倒进尹蝉的杯里,在秘书小柯幽怨的目光下把咖啡递到尹蝉的手里。
“老大,你的车我已经给你开回来了,停车费总共两百六十五。”郭成把车钥匙放在她桌上。
尹蝉把咖啡放下,从包里拿了钱给他,继续翻看着这几天积下来的文件。
“还有老大,不知道哪个二愣子把你的车刮花了,还肇事逃逸了!”
“哪里刮了?”
“副驾驶门那块。”郭成殷勤地说,“不过你放心,我找保安要了监控的带子,绝对能把那二愣子逮住。”
“是么?你把停车费交了,又把肇事的人抓住了,医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尹蝉撇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想去医院当保安?”
郭成张着嘴,哑口无言。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抓到人,就交给你了,别耽误工作。”
郭成灰头土脸地从尹蝉房间出来,本想表现一下,没想到不仅没被赞扬还给自己多加了工作量。
“怎么样?没讨到好吧。”小柯嘲笑着说,“你以为尹总编是你一杯咖啡端过去就会和你说谢谢的人?你跟她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郭成受教了的样子,虚心地笑笑,“当然,有些人会指望着端茶倒水给人后对方会低头哈腰的说谢谢,以此来挽救自己的自尊心,只是我不需要。”
“你……”小柯正要发作,郭成抬抬手,“当然我说的肯定不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