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什么,用你的最好,正愁最近没料,这星期就排出来。”
阮漪对她眨眨眼:“就喜欢你有效率的样子。”
“得了,长话你给我——”
“嘿,阮漪,回啦?”网络部同事过来打招呼。
“是的,你过来正好,我传给你的图片和文件都用上了吗?”
“那可不,这不知道你回来,特意过来代表广大网络编辑部群众感谢你来的。”
阮漪笑道:“贫吧你。”
“那边过去的记者都太不给力,就靠你的现场落石照片和事故一手资料才让我们有热度,在一众网媒面前小火了一把。”
“后来怎么样了?”
“栽到一个当地小官的头上,工头没什么事,也就那样了,我们也知道规矩嘛,基本伤亡不惨重,伸展不下去的,没什么人关注。”
阮漪轻叹了一口气,谈不上多失望,但摇了摇头:“沉默的羔羊。”
同事听到觉得她有哪里像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扰扰头想起来。
“见过你们老总了没?这事好像有人捅到他那去了,点了你的名,估计要找你麻烦的,小心点哟。”
阮漪才想到还有这一出,心里的后怕劲终于来了,愣愣道:“这是要开party的节奏。”
“稳着点啊。”程金在身后嘱咐。
阮漪畏畏缩缩敲开老总办公室的门,进去便卖起乖。
“老总好。”
“把门带上!”
“老总,我回来上班了。”
带着金丝边眼镜,留着小胡子,领巾是碎花图案的男人把杂志砸在桌上。
啪的一下,阮漪吓得一抖,他自己也愣了愣。
“我看不见吗?我瞎了啊?我看是你当我瞎子吧?”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你还跟我怎么会呢?”他气到碎步来回走,翘起兰花指指着她骂,“说走就走,说回就回,说插手就给网络部的人资料。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跟我乱着来?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阮漪低头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想这样的。”
“得了吧,给网络部的先斩后奏,知道不归我管哈,还考虑不周,我跟你说,这事是有人背锅,但还没完呢,上头领导接到那边电话,枪打出头鸟知道不知道。”
阮漪弯腰鞠躬道歉:“给报社带来麻烦,真对不起。”
老总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气消了一半。
“你啊你,怎么还像刚进公司那样,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竟然还给我——总之升职的事,必须给你搁着,今年都别提,强出头就要料到后果。”
阮漪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是,老总,没这么严重吧,人事部已经下来通知的事儿,怎么能说撤就撤。”
老总大声吼道:“那是提前给你的通知!位置还没坐上去就目中无人了,学什么不好学愤世嫉俗,刚出道我当你不懂行,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还一点规矩都不懂,越干越回去了!”
“我只是坚持了新闻工作者的操守,何来的错?何况网络部发报的新闻也根本无关痛痒,罪魁祸首还不是好好的。”
“错就错在你不该多事!网络部那滩烂泥一向无法无天,没人管得住,怪下来屎盆子还不是往我们部门上扣,我就第一个给你们扣着我,你说我这扣了多少屎盆子了,还来,还想升职?你做什么好事给公司带来了?怎么这么天真呢,公司有公司的制度,你违反制度了!”
制度就是别惹权贵,阮漪敢怒不敢言。
老总想来想去想不通,费解道:“我说你,不是没死人,你那么义愤干嘛呢?”
“什么?”阮漪猛地抬头盯着他,眼里似乎有团火。
在亲历者面前说这种话,你是没体会过被成群的石头砸的感觉;你是没试过被困在车里随时有可能一个石头下来一命呜呼的感觉;你是没见过经历灾难只剩最后一口气拼命想活下去的努力。
老总被她看得慎得慌,结结巴巴道:“你看着、看着我干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说、说错了吗?”
“这是我做人的本能。”
“人的本质就是自私!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哼,回来就神神经经的,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老总回到位上,手一抬,“你去跟小李手上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