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打听
她是出来买鸭的,鬼子门前案板上摆着两只鸭,冻得肉红皮僵。寻了半天,门后避风处坐着花丈夫,正捧了手机玩的忘神。老女子拎起一只鸭子,逗留案板前,瞅着半天也没被察觉,哂笑了高叫“买鸭子!”。花丈夫闻声抬头,起身系上围裙,笑着问道:“没一起去喝喜酒?”
老女子没答,鼻尖儿通红,卷起大毛围巾,弯腰用根手指头摁摁鸭脯,挑选了半天,“昨天杀的?看着不大新鲜。来半个加副内脏吧。”花丈夫拿起剪刀,麻利的剖开鸭子,一面收拾,闲聊问道:“天冷,老太太身体好?”“人老了就那样,成天歪歪唧唧,牙口不好,胃口还好得很呢。”老女子冷索索笼起双手,灰色的加长羽绒服角边处补了一朵花,她是穿着胶鞋出来的,站在那里,萧瑟清寒。
手艺人走近来,心思想着向花丈夫问问,在她身后站住了。花丈夫抬眼看看来人,顾着手上的活,答老女子说:“破罐子经熬嘛。”手艺人那里上下口袋摸索,听见老女子说:“她一人也自在惯了,有我瞎添麻烦。捂在被窝里尽吃些稀烂东西,再好的东西熬得稀烂都不香。半夜醒来一人喝着小酒。她也不大吃肉。你家鬼子呢?”老女子浑不知身后有人。“洗浴中心搓麻去了,昨天夜里都没回来。鬼子!只要有麻将玩,搞不清自己是谁了?”花丈夫颇有不快,直了直身,过称装袋。
“我家那狗近些日子不知怎么了?不大肯吃,恹恹不振没精神,毛色干焦枯巴。”老女子心不在焉。“想老柳了呗。”花丈夫嘿嘿的笑。老女子口袋里抠钱,好半天,忽地笑了,说:“哎哟,不回家还好些。”两人说笑,花丈夫清理。手艺人一闪转到前面,把个老女子吓一跳,“神经!不声不响,吓死人。”老女子叫骂着。这时,女人的大惊小怪也是计较不得的。手艺人手里拿着烟,瞧着她直楞楞,老女子的气焰遂小了下去。手艺人递给花丈夫一支烟,问他:“老板,向你打听打听,这哪有门面房出租?”“租房不能好好说?”老女子小声嘀咕:“鬼样!”。手艺人没理,花丈夫擦手接过烟,两人点上,花丈夫问道:“都接近年底了,这么个大雪天的在外跑着,急吼吼租房?等着要啊?”“我也不想!做生意的挣点钱,房东瞧着就拼命涨房租,一年一年的涨,逼的你非搬。”手艺人叹气。谈起生意的辛酸,两人抽烟感慨。
老女子一旁看他两聊天,拎着鸭不走。花丈夫想了起来,沉思了问:“要多大?做什么生意?”“一间也行,先设个办公室,仓库另寻吧。做家具,我光批发。”花丈夫于是指着老女子说:“她对面有间,你去看看,看中了我给你问问。”手艺人和老女子两人相互望望。“那个,卖鸡的又不做了?”老女子迟疑的问到。
第49章 消息
花丈夫急了有事,忙着将剩下没卖掉的鸭一起扔进桶,三两下收完摊要走,趁空跟手艺人简单的说:“看中了,我去给你说。”这里又顾着回答老女子:“活宝那间铺面,是用不着了哦。门对门的,枉费你们玩的不错,你咋个不在意?”花丈夫的话很是繁忙,调高又快,手艺人蹭到跟前,试图和他说上两句,对方老是占线。花丈夫又抢占先的说:“你都不知道,他老子留给他好大个摊子,七七八八哪顾的过来。还要那小铺子?拾芝麻丢西瓜。他本都不想要了的东西,租金预付的又有多,早转租出去还能捡俩。”花丈夫匆匆要进屋,他有点佝偻,拎桶兀自诡笑,冒出一句:“这结了婚,老婆要守好。”特么有好许的不厚道。想这乡下人,神里神经,也不分个场合,上不了台面。
手艺人撵在花丈夫身后,终于插进嘴来,赶紧说道:“那间铺面,我要了。来的时候见过,知道在哪儿。……真有人叫活宝?呵!我当是……”就在刚才他几次三番想打断花丈夫,都没能如愿,这刻感激不尽,又要敬上烟。没等他说完,老女子一下惊窜到花丈夫跟前,扯着他衣角仓促问道:“结婚!跟谁结婚?”雪地滑,她险些摔倒,教人心一抽。
花丈夫放下桶,接过烟,就着手艺人手上的火点上,这时候又不急于走了。他大致是花草修剪惯了,也养成了这般善控的品性。他高深的吸上两口,徐徐喷出烟雾,跟手艺人说道:“那跷子真走运,年近四十,娶了一个极标志的小姑娘!”老女子伶仃站身边,定定的看着,丢魂落魄。他方转过脸来给老女子说道:“跟他一个老乡的姑娘要办酒了。这家人鲁西西认识,你该也认识。前两天邀了鬼子表妹她们,包下浴池一个房间,暖气热水澡麻将,几个人玩的嗨。今天正酒席,婚礼说要低调,请我几遍了,情理上怎么也要赶去喝口喜酒恭贺。”他煞有介事的弹弹烟灰,在手艺人呵呵声里,露出该有的才华范,拎起桶又要走。这消息太突然,听的老女子怅然失色,疾步走开,迅速的离去。花丈夫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简直是故意的,扬声说着:“那跷子家除了有厂房街面房,状元河畔置下两套别墅!一个收破烂废品的竟有这么大资产!人真不可貌相,谁起的“活宝”诨名!这世道。”因为意想不到,他说的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