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请了三个,专职照顾尉迟清河,除了这三个护工,尉迟清河估摸着有大半年没见过儿子和沈运梅这个曾经宠爱得如珠如宝的小妾了。
反倒是顾卿晚,来的颇多,不过来了,也是骂他,各种骂。
尉迟清河眼白发黄浑浊,除了转转眼珠子,其他什么都做不了,长期瘫在床上,肌肉已开始慢慢萎缩,加上年纪大了,体臭也会比较浓,只能擦澡,不能沐浴,还有大小便失禁,房里的味道……一言难尽啊。
顾卿晚虽是骂,可手上却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米粥,喂一口,骂一次。
尉迟清河大约也想不到,这个曾经最厌恶的女人,却在自己瘫痪后,陪伴自己最多。
“哼,你瞪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宠妾灭妻是你干的吗?你宝贝她又如何,看她现在还理你吗?她现在看你一眼都不愿。白瞎了你对她的情分。你就是典型的有眼无珠。该!你现在会这样就是你自己折腾来的。就是两个字活该。”她狠狠往他嘴里塞汤勺。
尉迟清河来不及张嘴,被汤勺磕到了牙齿,眯起眼忍疼。
顾卿晚瞪了他一眼,继续喂,“疼了?你也知道疼啊!哼,看看现在外头多热闹,有你的份没?谁还记得你是总统阁下啊?没人记得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不要脸皮的臭东西。”
她骂来骂去就这几句,三个护工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可她就是不消停,继续骂,不骂上两个小时,绝不收工。
不过今天,她逗留得更久,还给他擦了擦身体。
或许她是坏,她是狠毒,可她心里对这个男人却是真的爱啊。
给他盖上被子后,她道:“我真想夜辰啊……”
说着,她的眼睛就落泪了。
尉迟清河瞪大了眼看着她,呼吸有点粗。
“你干什么,想骂儿子吗?我呸,你敢骂一句试试。要不是你偏心,他会离家吗?他会自立门户吗?全是你害得。若不是这样,我哪会有了孙子都不能抱。连儿子的面都见不着,我真是……哇呜……苦命啊。”
但凡这个年纪的老婆子,哭起来必定是一场灾难。
问她想不想去儿子那过,必然是肯的,但她心里清楚,儿子若是心里有她,怎会不来接她去夜之区住,如今她又怎么拉得下脸去求收留。
她只好梦里想想,等醒了,心里更难受,有好几次咬牙决定收拾包袱去找儿子,若他不留,她就哭,她就闹,儿子再无情,也不会让她这样的吧。
可是……她抬眼瞅了瞅瘫痪的丈夫。
她去了,这个老家伙怎么办?
带他一起去?
呵呵,尉迟明辰怕是不会容许的。
说来说去这都是自己造的孽,这苦就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了。
“你啊,其实和我是一类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甭管用什么计策,再毒再狠,也无所谓。你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是不想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尉迟清河粗重的呼吸声更浓了,像是喉咙里卡了痰。
见他眼睛都像要瞪裂了,她便不说了。
“吃完它,吃完了你才好的快。”她安慰。
一旁的护工看着,顿觉得有点同情,富贵荣华果然都是浮云,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真心人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估计说的就是这对老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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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中,杯觥交错,人声鼎沸。
音乐,舞姿,酒水,一茬茬的上,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金悦桐作为第一夫人,要与她交际的夫人们络绎不绝,可惜今日有金凤鸣在,不少人采取了观望姿态,不清楚尉迟府的正牌夫人之位是不是要变人做了。
沈运梅的心思基本已经直接写在脸上了,和金凤鸣形影不离,反倒是真正的媳妇儿金悦桐,始终形单影只,众人怕讨好错人了,便都三三两两聚在不远处,不时拿眼睛看这三位。
金凤鸣热情大方,本就是金家的小姐,再大的场面都见过,招呼客人自是拿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分寸拿捏极为准确,更知晓哪些人是对日后有好处的,哪些是冥顽不灵的。
这会儿,尉迟明辰不在,还在处理几件公事,要晚些才会来,沈运梅也就没催着他,自己先照应客人。
金悦桐不动声色地看着手挽着手的两人,眼神冷冷垂落,这么明显的表示,她还能不懂吗,可惜她不会退让,至少现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