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一字千金,某年少轻狂,愿为一字十两,不为名利,只为知己难求。
这句话的意思说,以前有人一字千金,我觉得,我不比他差,不过我愿意降价,一个字十两银子就行,因为我写字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求一个知己。
无耻,太无耻!明摆着骗钱不说,还想要名气,难道他真以为别人都是冤大头?
马兄拍桌:“谢黎,你过分了!”
谢黎摸了摸下巴,茫然自问:“我过分了吗?”
“何止是过分,你简直疯了。”另外三人也震惊到不可思议,“你怎么不去抢?”
谢黎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着四人:“你们说这些……是以为没钱吗?”
“你,你少用激将法!”因为谢黎的一句话,马兄的整张脸涨得通红,“我当然有钱,但是我不傻,不会为了斗气白白送钱给你!”
谢黎沉默了,看了眼絮儿。
絮儿也看了眼谢黎,又看了眼马兄手上的荷包,轻声嘀咕:“四个字,二两银子……真的不傻吗?”
马兄:“……”
马兄跟着沉默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憋屈到不知如何反驳。
最后还是谢黎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给他解围:“没事,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买卖不成仁义在,千万别难受。”
说起来,这也是原主留下的人情债。
每个学渣的生命里都有一个重要角色,叫做别人家的孩子,原主就是这个年代里最招人恨的“别人家的孩子”。
学业好,小小年纪过了县试、府试,得了一个童生称呼。
家世好,谢家曾经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谢黎是嫡长子也是独子,将来家产全归他。
长得好,全镇大半的闺阁少女都对他动过心……
如此多的优点,可想而知给同窗们留下多大的阴影。
若是原主为人谦逊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他样样都拔尖,人也高傲,不太看得起这些同窗,话里话外常有不经意的贬损之词,引来众怒,人缘一向不太好。
尤其是眼前这个青衫书生,姓马,因为在家排第九,外人给他取了个诨名叫马九。原主第一次见他,自言自语说“马厩?难道你家是养马的?”,导致整个书院的人都调侃马九家里是养马的,给马九的的人生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孩子已经够可怜了,这个时候,就不必再挤兑他了。
谢黎想了想,和马九说:“开门大吉,同窗一场,再加上你是第一个上门的客人,也是一种缘分,不如我送你一个字。”
马九哼哼唧唧,脸色不屑而骄傲:“我才不需要,你谢家大少爷的字,恕我看不上眼!”
谢黎挑了一只适中的毛笔,一挥而就,写出一个“九”字,吹干之后,不容马九拒绝,强硬地递给他。
“拿着,玩去,别打扰我在此处寻找知己。”
马九简直无语,这个谢黎怎么还嘴硬,真是死要面子,直接说他家里没钱,穷得卖字为生不就行了?
不过……
谢黎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他如果还针对,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马九扭捏了一下,将荷包再一次递过去:“润笔费。”
谢黎一顿,看了眼马九,看得马九有些恼羞成怒,大喊“你看什么看”,才风淡云轻抬手示意了一下,叫絮儿收下钱。
有钱不要白不要。
不过马九好端端的施放友好信号,这是打算干什么?
谢黎并不知道,学渣们心里一边讨厌着“别人家的孩子”,却也一边暗暗地羡慕着“别人家的孩子”,如果给他们机会认识“别人家的孩子”,第一反应绝不是冷着脸拒绝,而是欣喜若狂地抱大腿。
马九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想和谢黎做朋友。
……
马九捧着干透的宣纸,一边口头嫌弃谢黎,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家。
其余三位同窗有些酸溜溜地说:“马厩你不是发誓和谢黎势不两立吗,怎么还捧着他的字,要我看,扔掉算了。”
“这怎么行!”马九反应很大,回过神,干咳一声,“就算谢黎这个人嘴贱了些,字是无辜的,我觉得这个字写得挺好的,带回家给我父亲品鉴品鉴。”
事实上,马九哪里懂什么书法,他就是单纯觉得,谢黎送他礼物,一定也想和他做朋友,他得好好地收藏着,免得以后谢黎上门来做客,拿不出来,损害了两人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