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论,
子牛这种“前一刻开心后一刻失踪”和当年表姐的情形高度重合,深深刺痛着宁玉,宁玉肯定放不过!
他的车后座还摆着一个灰色皮卡丘抱枕,自然是子牛的,宁玉侧身一抓,将它捞到副驾摆好。
轻轻拍了拍,下车了。
远处一架直升机已经泊在空地上。
宁玉下车竖起了外套衣领,双手放在荷包里向它走去……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院儿,
种满了海棠,
人间烟火气极浓。
宁玉走进来,
此时小院儿里满地是小木头,一个男人戴着军绿的那种厚布围裙,正在一颗海棠下敲敲打打,做木屐。
一直都有传计家有东瀛血统,他家人是爱穿木屐。
可在宁玉眼里这就是趿拉板,老澡堂子常用的,一进更衣间七零八落地散落得到处都是。两块鞋形木板使上几十年也最多换换帆布带,特别禁使禁造,尤其它与地面发出的嗒嗒声音,传递着一种远古的气息,一上脚就觉得天地不一样。
日本人的木屐,我们叫趿拉板,一雅一俗,也相应成趣,不过仔细看,区别也大。日本木屐底下有齿,两道横向,矮人还显得高一些。原以为这鞋齿就是用来增高的,后来才知齿是用来防滑的,上山或走泥泞之道时尤其好使。
他现在手上做的是木屐。
他,叫计无双。
无双无双,听起来很“金庸”的个名字,但,真的很狂不是,举世无双。
听说他家取名字都往嗨大了取,他好像有个堂弟,叫计无一。无一无一,也是世上再没第二个了。
宁玉当年特别不能理解,表姐为何那般中了邪似得疯狂迷恋他,为了嫁给他,父母家人都可以不要。……现在,看他这一步一步地攀爬,将一个没落了的百年世家又渐渐推上了权倾朝野的大贵大族,宁玉有点能理解了。但是,不妨碍自己对他一如既往的恨之入骨。
他,是他的表姐夫。直至今日,依旧是。或许这就是表姐家里人之后接纳他,甚至感恩他:表姐死后,他也没再续娶。
“来了,”
见到自己,他依旧如从前一样彬彬有礼,站起了身,甚至还像个腼腆的孩子,不知这种场景下如何接待他,因为根本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宁玉“嗯”了一声,
他又赶紧要走进屋去拿椅子,
“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
他在台阶上站住,点点头。
“习燕晚和图庆严的仇怨,你心里有数,闹狠了谁也没好处。习燕晚还不能死,目前,我也不允许他死!管好你的人。”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宁玉,”他喊了声,“下个月是你表姐的生辰,回来一起给她过吧。”
宁玉整个身形都冷硬在那里,
缓缓地,
“你不配再提她。”
走了。
宁玉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握着的拳头有多紧,极大的克制了,没叫他转身向他挥去……
第569章 .58
海棠树下敲敲打打。
这算是无双最放松的时刻了。
别看今天国人不穿木屐了,澡堂子里的木趿拉板也销声匿迹了,但这木屐却是国人的一大发明呢,先秦就已流行,汉晋时还有男方女圆的区别。想想这区别,又人文又人性,可惜丢了。南北朝时期高齿木屐是贵族的至爱,李白的“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就是写的谢灵运脚蹬木屐,平步青云之态;木屐特科学,上山时去前齿,下山来去后齿,其实用性无与伦比。
无双手巧,每年捯饬出来的木屐供一家老小几十口子穿,舒适又实用,他也有归属感和成就感。
宁玉离开没多会儿,老明又跑进来说,“主子,老主子过来了!”无双一顿,后又无奈笑笑,今儿是怎么了,尽是稀得客。
进屋去洗手了,
还在擦手的功夫就听见外头小院儿奶奶在叫,“无双呢!”
“来了来了!”无双边擦着手边掀帘出来,“老祖宗诶,这么冷您咋亲自来咯。”笑着说着家乡话。
老人家一看就富态,拄着拐披着纹金凤的黑藏披风直达脚踝,老仆扶着,见到他,拐杖一指满地木屑,“你也不怕冻着,这冷的天儿做这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