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十厘米_作者:方黑羊(85)

2019-04-16 方黑羊 校园

  父母最后回家之前,来看过我一次。与几天前来见我时不同,他们两个之间貌似在冷战,母亲并没有遮掩他们在冷战的事实,而父亲则一直试图缓和气氛不让我察觉,可我还是从母亲对父亲的颐指气使中听出了端倪。大概又是父亲没有按照母亲为他设定的计划去走吧,如此反复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次了,冷战期间哪怕说过再伤害彼此的话,最长两周,他们还是不得不在过日子的惯性下,重新回到循环的开始。只是那循环里不再包括少年时的我。

  中午把父母送上开往机场的的士,我就回去准备下午的数据结构考试了。

  考试的教室在学校偌大的东区中的一片教学群楼中。我骑自行车进围成半扇形的教学群楼,远远望见同样骑着自行车的雷诺。显然还躺在病房里的那位恐怕要错过这场考试了。

  我望着雷诺在离我近十多米处的停自行车点停了车,踏上四阶楼梯走上平台,迈进教学楼的玻璃大门,我才找到一处离他自行车较远的地方,丝毫不介意考试时间快到了,仔仔细细地把车锁锁好,再望了一眼已经拿出东西的车筐,才迈上教学楼前的台阶。

  冬季的阴天非常常见,沉闷的灰色均匀地覆在整片天空上,渐起的寒风也吹不散。我流着鼻涕,听着风呜呜刮过的声音,自己裹在鞋子里的双脚不知为何冰凉,双手也只能蜷缩在口袋里哆嗦着。空旷的教学楼一楼大厅只回响着我时重时轻的脚步声。左边的后槽牙旁边的智齿又闷痛起来。

  真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我推门进考场的时候,陈老师早就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对着他自己带来的手提电脑屏幕。这个摆满电脑的教室里还有些同学们聊天的声音,不过正在慢慢减弱,我头也不偏地直直往最后一排走过去,发现早已经坐满了人。整个教室一共有十八排,分成两列。每一排一共只有六个座位,每个座位上摆放着一台打开的电脑。不得已,我看了眼左侧的倒数第二排,依旧是坐满了人,舒塔客,莫莉和言恋正在那儿对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讨论问题。我将目光再往前移动一排,发现了陈城成和何术。他们两人倒是自在,丝毫没有表现出对稍后考试的担忧。我拉开他们旁边空着的椅子,也不问“我可不可以坐在这儿”,便一屁股坐下,书包扔在座位后面,开始准备考试。他们也倒是没理我,转过身与后一排的言恋他们聊了起来。

  整份卷子一共四道题,都需要结合电脑中的软件使用才能完成答题。整个考试时间一共九十分钟。

  在歪头试图回忆所学的定理时,我听到了几声窃窃私语。我看了眼监考老师和陈老师,陈老师依旧看着自己电脑屏幕,另一个监考老师则正站在另一列的第一排看着那三位同学,背对着我们。我侧头再看,发现何术正一边注意老师们的动向,一边问陈城成问题。得到了一定答复之后,他又回头,跟言恋和莫莉轻声交谈起题目的做法来。我默不作声地重新看回自己的电脑屏幕。

  毕竟他的大学生涯已经挂了两门课了,再挂一门,估计就不能继续跟着教学计划走下去了。冒多大的风险,得多大的收益,这都是他自己需要衡量的事情。

  不能再想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了,我题目还没写完,这门课之前陈老师已经找我谈过话,我可不能再随便对付。

  直到考试结束,我绞尽脑汁,拼命回想之前复习的内容,也只写到两道题。其中一题算是勉强答完了,而剩下那题,我只是把还能记得的定理默写了下来,步骤也只写了一半,并没有进行运算。

  出考场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言恋、莫莉和舒塔客正兴致勃勃地大声对答案,其中莫莉的声音最为洪亮,她不停强调第二题的答案,我尚未来得及跑开,就听到了他们对第二题答案的确认。而那第二题,正是我唯一一道勉强答完的,仍抱有希望的题。而我的答案跟他们的完全不一样。

  我慢慢放慢了脚步,走在了他们三个后面,陆一乔和刘铜溪快速地从我身边走过,接着武巧巧也跟着陆勾走了过去。我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忽然猜测自己此时的眼神一定像极了被嫉妒烧红眼的杀人犯。真是心胸狭窄而幼稚。我别过头吐出一口气。

  出教学大楼的时候忽然碰到从另一个门口出来的沈桦,他和其他几个男生走在一块,他看到我,微笑着挥了挥手,正想跟我说些什么,我挤出一个笑容,随即扭头不去看他。等我开了自行车锁,发现他已经和那几个人走远了,步伐轻松,手插在裤带里,很是惬意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