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了一阵后,身旁的男子将她面上帕子取下,许久被遮着眼,猛然一见到光,反而刺得她眼睛难受,连忙用手抵在了眉梢处。
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却只看到一个身影,是一个蒙着面,身材矫健的男子,只是身上没有那翠色的玉佩,看来这并不是救自己性命的人,也不知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元小芫竟没有一丝察觉。
许是方才那番经历,给元小芫留下了阴影,看着眼前的人向她这边走来,心里禁不住突突直跳,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男子停下脚步,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道:“姑娘莫怕,我并无害你之意,此行由我护送你二人,但请姑娘切记,今日之事,莫要与任何人开口,到时便说是马车出了故障,耽搁了时辰。”
元小芫怔怔地点了点头,眼下荒郊野外,自己与祖母只能相信来人,对了,祖母!
元小芫这下慌了神,连忙向车上跑去。
“老人家并无不妥,只是晕了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即可苏醒,还望姑娘到时候与之交待清楚。”
男子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便将马车搭理好,掉头向来时的路驶去。
元小芫抱着祖母,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正如那人所说,半个时辰后,祖母逐渐恢复了意识,眼还未睁开,嘴里却不断喃喃着:“不要……不要伤我孙女……”
元小芫抹了把泪,轻声宽慰着。
严氏泪流满面的抱着孙女,嘴唇颤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底默默谢着各路神仙的庇佑。
元小芫将后来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严氏,虽不知恩人的身份,但这恩情是真,且恩人顾虑周全,今日虽并未让贼人得逞,但若是传出去,终究是对女人家名声不好,所以闭口不言才为正。
“人家既是出手帮了咱们,也不求回报,那咱们也莫要多言了。”
严氏默默叹了一声后,眼神极为复杂地望着元小芫,半晌后终忍不住又道:“孩子啊,那贼人,恐怕是你姑……”
“不,”元小芫肯定道:“定不会是。”
严氏红着眼,在元小芫手背上拍了又拍:“孩子,这些年我与你姑母瞒你,其实你姑父早就想悔了这门亲事,一直被你姑母压着,柳玉那孩子也太是争气,眼下中了进士,你姑父怕更不愿你了,只是我不曾想他竟忘恩负义到如此地步……”
说着,严氏泪如雨下,不断地吐着长气。
元小芫一边帮她摩挲着后背顺气,一边低声道:“其实……孙女一直晓得,但这次的事,祖母莫要错怪了姑父。”
“嗯?”严氏眯着眼打量着元小芫的神情:“你是不是瞧出了什么?”
元小芫点头,其实从那贼人话语间便可知晓,雇他之人,不是柳家的。
她近些年很少出府,在府内也是谨小慎微,一直以来不曾得罪过何人,除了赵伊一。
往常都是赵伊一欺辱她,她只有忍着的份儿,可前几日那晚宴上,元小芫却让赵伊一丢了丑。
元小芫那日表面上在众人面,替赵伊一瞒了实情,实则动了小心思,她说话时,刻意提了裙摆,露出了那缟色绣鞋上的脚印,再加上面上的红指印,被不少人都看在了眼中。
这样的晚宴都是会携带家眷的,往日里赵伊一在人前跋扈惯了,瞧她不顺眼的也多了去,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可以好好嚼翻舌根,谁会信元小芫那番说辞,即便是真的,也有人专会胡传,更何况本就站不住脚跟的话。
有说她是嫉妒人家女子貌美,也有说是她酒喝多了撒泼,还有说她这样的行径不是一次两次了。
总之,第二日整个栾京私下里便传开了,那柳府的元小芫性子软,但识大体,而赵府的那个,可是个泼横无礼的。
赵伊一觉得自己脸面丢光了,骂了元小芫几日几夜,得知她竟好命还要去皇宫受教,更是气地砸了一屋子东西。
既然元小芫毁她名声,那么她就叫她一辈子都没脸见人!
其实那夜晚宴后的事,元小芫并不知情,这样的话,再传也是那些官宦人家私下里嚼舌,是传不到她面前的,但不代表她猜不到,故而那夜她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做过了,可又一想到过世的娘亲受辱,心里便难受不已,每个人都是有自己底线的,赵伊一触碰了她的底线,她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