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夜死于混乱的秦王,老皇帝顿住默叹了一声,接着道:“他有才气,却无雄心,太过懦弱了……”
老四早亡,老六平庸,老七顽劣……
“至于你,”老皇帝最后才说到身为老五的齐王:“你做的很好,比朕当年做的还要好,步步为营,以迂为直,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匿着自己的野心,关键时候把握时机,在一众皇子中最为出色,这储位,朕属意于你。”
老皇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赞许,直接将储位之事都说了出来。
齐王抬眼看他,此时的眼神与昨夜楚王看他的眼神无异。
老皇帝回看着他,眼神烁烁:“朕可否能信你,将这玉京托付与你?”
齐王回过神来,后撤一步,拱手俯身:“儿臣定不负众望。”
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绕了一圈,终还是绕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人不能有软处,高位者更是如此。”
言下之意齐王很是明白,只是……他不会去做。
见他还是不应,老皇帝着急道:“玉京的储君怎可被儿女情长所牵绊?若你此时不断了这份情,待往后,定会惹出事端来!你难道忘了,你母妃……”
齐王身子一僵,老皇帝也明显一顿,立即噤声。
可这番话还是让齐王不由想起那个深埋于心的事,他直接冲到榻边,眼眶含泪,剑眉骤竖。
“你说这话所谓何意?当年母妃究竟为何惨死?”
他用的是“惨死”一词,而非众人口中的“自缢”。
“她、她……”
老皇帝垂下满是褶皱的眼皮,声音沉重:“她是朕的软处呐……”
“软处?”齐王不可抑制地扬了声调,说话时脸颊都在颤动:“我是在问我母妃为何而死!”
老皇帝抬眼看他,多年藏在心中的悔泪,终于忍不住落了出来。
“是朕,朕对不住她啊……”
静妃绝美,宠冠后宫,当年后宫妃嫔无不羡艳。
可偏偏这样绝美的人,在入宫前本与镇南王有了婚约,而后镇南王一家参与夺嫡政变失败,惨遭灭门。
静妃家中怕惹事端,连忙将她送至太子府邸。当年还是太子的老皇帝,见到静妃第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朕知她心底念及的不是朕,而是那个人……”
说到这儿,老皇帝声音越来越小。
“她到底是不愿,纵是朕给她皇贵妃的位子,她也不愿留下,只是朕从未想过,她会选择那样的方式报复朕……”
一身鲜红,自缢。
那时正值大安与南风混战,玉京本可从中获利,却因为他日日悲思无心朝政,硬是耽搁了那大好的机会。
老皇帝化悲为愤,将一切都怪责在儿女情长上,他做的错事,他子嗣定不能再错。
“不,不……”
齐王怔怔摇头:“这当中定有隐情!”
既然静妃打算离开,为何早不走,晚不走,会在那时忽然离去?
尤其临走前那晚,与他道的那番话,显然是被逼无奈!
齐王将那夜静妃所说悉数道尽,老皇帝怔住了神,良久后,铁青着脸冲门外喊道:“宣皇后!”
没叫齐王退下,而是直接叫他立在了飞龙屏障后。
这便是要给他一个交代,也是给老皇帝自己一个交代,给那个曾让他动心的女人一个交代。
皇后进来时一脸倦容,显然昨夜的事也将她吓住了。
她婆娑着泪目来到榻边,老皇帝依旧面容冰冷,直接问了静妃的事,皇后瞬时呆滞。
“陛下不是让提这事了么?”
“朕让你说,你便说,若有半分期满,朕立即下令斩了你。”老皇帝说得认真。
皇后又是一滞,半晌后支支吾吾道:“时隔如此之久,臣妾早已忘却,想来往日与静妃不过说说家常而已。”
“哦?”老皇帝挑眉问:“白日里静妃只与你单独见过,第二日便自缢,这当中与你无半分关系?”
皇后明显有些慌神,当年陛下避而不问的事,为何今日会提起,且还像是知道些什么。
想到太子与秦王皆已毙命,如今她膝下只有一云洛公主,皇后不安感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