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队到达时大火已被扑灭,崔明智已向工地负责人说明是他抽烟时不小心点着了那间工棚。人们知道他是帅宁的爱将,现场又未有人员和重大财物损伤,全没当回事,配合消防队做完笔录便各自散去。
次日项目经理乔南德闻知消息,深感蹊跷,见面便拉着崔明智说“悄悄话”。
“崔助理,昨晚幸好没出大事故啊。你大老远来替宁总视察工地,半夜还加班,实在太辛苦了,肯定是身体太疲惫才酿成失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上面不问我们也不提,你看怎么样?”
崔明智猜他已瞧出端倪,装傻道:“我确实是不小心,没造成大损失真得感谢老天保佑。今早已向宁总做过汇报检讨了,她说稍后有重要指示,你注意等消息吧。”
中午乔南德接到帅宁电话,命他进行安全自检,向相关部门申报停工整顿,乔南德一拍脑门醒悟过来,联想起大、跃、进时的口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崔明智见没人追究火灾原因,心理包袱稍稍减轻,下午在酒店收拾行李准备返程,三点多接到叶茹薇来电。
“昨晚的火灾怎么回事?火是你故意放的吧?”
叶茹薇的声音犹如成熟的笋尖,质感突然坚硬,正好扎中崔明智的心病。
“你、你怎么知道?”
他待她一片赤诚,过去鲜有谎言,陡遇诘问,立马坦白。
“你又不抽烟,怎么会半夜三更去工地扔烟头。是宁总让你这么做的吗?为什么不劝阻她?”
叶茹薇表现出更强的侵略性,猛然将他逼进墙角。
崔明智支吾欲辩,她先明示愤怒的根源:“乔南德和东兴分公司的财务经理蔡杰是好朋友,蔡杰又是那边总经理王开阳的同学,王开阳是万董的亲信,你说乔南德会是谁的人?你在他眼皮底下干这种事,他能不起疑?八成会报告给万董,趁机拿捏宁总,这些事你都没考虑过?”
崔明智一跤摔进冰狱,跌坐在床,捂着脑门苦叫:“这、这些情况我事先都不知道啊!”
据叶茹薇说乔南德是到鹊州做项目后与蔡杰结识并交好的,她也是近期才看出迹象,原想这两天找机会通过崔明智报告帅宁,不料这么快出现突发状况。
乔南德去年在上海总公司入职,资历深能力强,上任时帅宁还专门调查过,确定此人和总公司里万洪波的部众没牵连,谁能想到他会跟东兴分公司的财务经理做基友?
冠宇地产员工众多,人际关系复杂。崔明智作为总经理助理并未参与人事工作,也没专门点亮特务技能,不可能时刻掌握每个人的新动向,再说帅宁也没想到这一点啊。
叶茹薇的指责更确切了。
“宁总又不是神仙,是人总会有疏漏,你作为秘书就是帮她查缺补漏的,她想不到的地方你得提醒她,怎么能不带脑子一味顺从?”
“我、我以为……”
“你以为凡事靠着宁总就万事大吉了,只会做她的传话筒,像机器人接收发报。崔明智,工作这么多年,你的长进在哪里?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那么多依赖心?一有靠山就放弃独立思考,叫人怎么信赖?”
叶茹薇公私分明,私事忍气吞声,公事锱铢必较。她对帅宁抱有重大期望,不愿她平地失足,在旁枝末节上栽跟头。一时冲动,往常对崔明智积累的不满膨胀成啤酒气泡,不受控制地漫涌而出,责骂完毕,自己也傻了。
崔明智心碎做土豆泥,眼泪也已滴做沙拉酱。
他知道叶茹薇对他忍让多年,但当这些“真情告白”传入耳中,依然是无法承受之痛。
“我知道了,薇薇,我立刻向宁总汇报,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他忍住哽咽挂线,没来得及拨号,房门响起咚咚声。
“谁啊?”
“崔先生,我是酒店经理,麻烦开门,我想跟您核对一下顾客信息。”
这家酒店与冠宇地产签署了长期协议,历来由公司行政部负责对接,崔明智来鹊州都在这儿落脚,还没碰到过这种事。
有刚才那通电话做前情提示,他的直觉升至警戒状态,先从猫眼张望,外面站着的中年男人确是这儿的经理,但当他开门,视野里赫然多出两名穿警服的男青年。
左边那个矮胖的先开口:“请问是崔明智先生吗?”
崔明智心慌点头,那胖警官翻开警员证举到他跟前:“我们是鹊州大学路派出所的,今天上午接到群众举报,说你涉嫌故意在大学路西城领地小区工地纵火,请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