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是自己太过胆小、稚嫩了,在母后的精心庇护下,将看到美好的东西当作理所当然,一直把自己当作是母亲的儿子,却忘了自己还是个天子。
“朕这个天子长这么大,没救过多少人,反而还一直在害人,也不能白出来走一遭,那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耿易挑眉:“这么说你是要用自己来换他了?”
皇上盯了一会,重重地点头。
耿易将剑抛给他,皇上手忙脚乱地拿住,不知所以地看着耿易: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他自行了断?
皇上颤颤巍巍地剑柄,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剑竟比他想象地还要重,需要他两双手齐握着才勉强拿稳。
随即剑柄往上用力一提,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眼泪滑落到剑身之上,顺着剑刃缓缓流下,浸湿了剑上的梅花,他回身转向陆进,垂眼微笑:“你看,朕是不是救了你?”
陆进奋力想摆脱陈远的控制,他咆哮着:“陛下!”
皇上眼睛轻轻闭上,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从容。
陆进双目赤红,脸上是充血的状态:“耿易!为什么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
忽然陆进狂躁的声音消失在耳边。
皇帝手上发力一旋…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睁开眼,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剑身,指缝间慢慢渗出血来。
皇帝慌张抬头,撞进了一片漆黑的眼眸。
第四十五章
耿易用力一夺,旋花剑就落在了他手上,剑身上不断有鲜血留下滴在地上,皇帝看懵了,愣在原地。
陈远见状,赶紧提步上前查看耿易的情况,神情焦急的模样:“当家的?”
陆进这时得了空,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奔着皇帝就跑了过去。
耿易面色不改:“没事。”他随手扯下身上的一块碎布,三缠两绕地挂在手上,看着手上缠绕的墨绿色绸缎他有些肉疼:这可是和七七一套的呢。
他将包扎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身子偏向陈远:“给他们两个安排一个住处。”话说到这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地上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顺便叫人把地上的血清理一下,还有叫个郎中。”
陈远以为当家的是要包扎手上的伤,就要转身去忙,被耿易叫住,强调:“给他们看。”
陈远脚步顿了一下,望了一眼旁边有各自不同伤的两人,然后应了声,但是看着耿易手上的伤隐隐约约还有些担忧:“当家的,您这伤要不要找人来给你清理一下?”这要是被吴力奇那人看到了还不得把我骂个头顶天。
耿易抬手满不在乎地说着:“没事,给你嫂子做个苦肉计。”他都想好了。
陈远:……得,这还是不疼。
耿易自顾自地就开始往前走,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伤,还会冷不丁露出一个灿然的微笑。
等到耿易消失到院中,他都没把眼神分给过他们一分,好像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存在过一样,杵在原地的皇帝和陆远脸上才露出点难以置信的表情来,随之而来的劫后余生的释然。
“他他他……他放了我们了?”皇帝又变回原来磕巴的口音,颤抖的手一直指着耿易消失的方向。
陆进紧绷着的心才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他深吁一口气,像是一下子又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般,虚弱地倒向一边。
皇帝眼疾手快,双手抱住陆进的腰,陆劲才不至于摔倒。
陈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是啊,算你们命大,跟我来吧,你们运气是真的好。”
皇帝手穿过陆进的背后,撑起他身体的重量,傻乎乎地笑着:“陆进,我们活下来了。”
“嗯,是啊。”陆进此时的意识有些不清,多天的劳累饥饿和刚刚承受的重重一掌都成了他难以支撑的一道坎,他乏力地眨了眨眼,眼皮仿佛是灌了水的布一般沉重无比。
皇帝垫脚贴近他的耳边说:“陆进,你睡会吧,不用担心。”他声音说得极轻,生怕会吵醒那人似的,小心翼翼观察陆进的神情。
陈远走在他们前面,注意到他们身后两个伤患配合他们走得慢一些,小皇帝的举动引来他的侧目,他叹息一声,挨了当家的十足的一掌能撑着还没断气真的是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