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我瞬间刷白了的脸,巧笑嫣然,开心得紧,连眼儿也是弯弯的。「唷,对了!本宫差些儿忘了,妳跟紫檀国的太子是亲兄妹关係。怎麽,妳想救他麽?本宫知道他此刻在哪。」
「只要妳肯带我去,我什麽都可以答应妳。」我想也不想冲口而出。
秀致的眉挑高了起来,她满面讪然。「本宫要妳还回给我,身上所有属于我的一切……我要妳在后宫裡的权力和荣耀,我要辜祉祈对妳的专宠,我要辜祉轩对妳念念不忘的爱恋,我要……妳死。怎麽,妳做得到麽?」她狠毒的道。
「好。」求仁得仁,亦复何怨。生无可恋,既然如此,她要的,都给她。
她不知道,我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欲望,本来就决定在皇兄如愿以偿的复国登位之后,待我生下了孩儿,便挥剑自刎,以偿辜祉祈一命。云湘伶这看似刁难的条件,对我而言其实算不上什麽。
她想不到我会答应得如此乾脆,仰天疯狂大笑,下一瞬,已是来到了我的身边,手裡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
「全部人往后退!谁都不许跟来,不然本宫就杀了夕妃!」她大喝。
这一变卦谁人都始料不及,运粮他们四个一直全神戒备的监视着我,见云湘伶边说边靠近也不以为意,他们职责在身,觉得只要我站在原地不逃跑便好,谁知她会忽然一个变脸袭击我。
「谢谢。」被箝住的我侧过头,对她露出感激的眼神。
「本宫只是在帮自己而已。」她不领情的哼道,揪住我向一旁移去,缓慢且谨慎的离开了四人的包夹,才回头喊声:「你们四个,站在原地不许动。」
她握着匕首的手势显得十分生疏,抖震不断自横在我项上的刃口传来,优美雪白的颈间肌肤添上不少血痕。我知她不为伤我,只是心裡同样害怕无法自持,况且我满脑子乱糟糟的,哪有心思去想是痛是不痛。
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孕妇,挟持着另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孕妇,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情。
想来这是四大生肖自任职多年以来第一棘手的难题,比抓刺客、擒细作诸如此类的日常任务都要困难上百倍。更重要的人,面前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妃,两个都是皇上的女人,两个都怀着皇上的龙裔,两边都得失不失。看见四人一个头有两个大,束手无策的样子,要非我此刻心急如焚,想也会禁不住笑出声。
四大生肖果然不敢跟来,摆脱他们以后,我们来到了青龙阁外的空地──我初入宫时为龙元筑坛求雨之处,如今却是紫檀俘虏的刑场。上百位紫檀服饰的将士,血染战袍,形容憔悴萎靡,被重重士兵张弓搭箭的环伺着,偏偏一脸让人钦佩的硬气。
我紫檀国的人民,就该有这种视死如归的硬气。
「紫檀太子就在前面,接下来就看妳的表演了。」云湘伶放开了我,如鬼魅一般消失在暗处。
我踩着僵硬的步伐,走近过去,一眼便在众人之中认出了皇兄。他低着头,身上铁链纵横,血迹斑斑,散乱的黑髮和肮髒的血污遮盖了他泰半的脸,不复原来清逸秀美,雄姿英发的风采。看他满身一夜苦战留下来的伤痕,这一刻,心头腾起的勃勃怒气让我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雍以珏,我皇划下的时限已届,你考虑清楚了没有?这裡你的同袍一共一百二十人的性命,是降是屠,悉数掌握你手中!」喊话的是踏雪。他们十一生肖之中,若要论资排辈当以鼠兄无牙为先,次为牛兄运粮,按照生肖顺序一路排下去。不过,喜欢潜伏承熙宫瓦顶的踏雪才是兄弟中身手武艺第一人,同时亦是整座皇宫的禁军统领。
「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我紫檀国人宁可断头,决不投降。」声音不太,却是字字铿锵慷慨,如同刀斧一下一下地敲凿石壁,随风飘送开来,于这片空旷的环境裡显得异常的响亮清晰。身旁的将士跟着皇兄一同大喊,这一幕足以撼动人心。
「冥顽不灵。」踏雪脸色一沉,道:「我皇好意招抚,你偏不喝敬酒喝罚酒。众卫听令,把这儿紫檀国的馀孽一个不漏的杀了!」
「我也是紫檀的馀孽,也把我杀了吧!」
我厉声高喊,惊动了重装盔甲的卫兵,一时刀枪剑戟尽往我身上招呼,待他们看清楚来者是我,又赶忙收起了兵器。
一轮扰攘,皇兄发现了人牆以外的我,满脸的不敢相信。「尔雅?是妳,是妳……妳没有死……」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挣脱铁链冲过来,却被无数兵刃拦阻。粗鲁的卫兵对他不如我般客气忌惮,几截矛头在他面门晃过,看得我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