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监工大人,花田那边情况如何?」冷凛沉嗓难得注入轻和亲切。
「报告爷,一切进行顺利。」她收敛起调皮性子,恭敬地禀道。
「小禹,妳手裡抱着什麽东西?」好像是团活物……展牧风问道,语气既是宠溺又是无奈。
小禹吐了吐粉舌,咧齿嘻笑地把怀中之物亮了出众人眼前。「是头小白狗呢,我在花田裡捡的,见牠又冷又饿可怜得紧,便带回来了。」
我这才看到小禹的哥哥,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身量甚是高挺,长得英气十足,威风堂堂。
他旁边正站着另一个男子,比他高出了一个头不止,寻常的衣料穿着却掩盖不住盈身的凌傲气势。我懒懒抬起头,刚好跟他打了个照面。勐然,我惊叫了一声,投进小禹的怀抱裡面蜷缩成球瑟瑟发抖。
乖乖不得了!此人,竟是长得跟辜祉祈一模一样!
「怎麽了,小白狗?」小禹安抚着被吓得不浅的我。
那酷似辜祉祈的男子缓慢地挑起一根轩眉,优美薄唇勾起意义不明的弧度,澹澹的吐出一句:「这,应该是头白狐。」
蓦然感觉到身体被人强行钳起举高,再而头和身子被反方向的一扭,那双深睿峻眸便直勾勾的打量起我来。
我害怕他要对我做什麽不利的事,那大手却只是揉了揉我颈间那半圈浅浅棕红的细毛,嘴边喃喃说了几句「太像了,太像了」。然后,整个人彷彿陷入了回忆的漩涡裡。
最后,他什麽都没有做,放下我,转身木木走入内堂。
我忽然觉得他也不怎麽可怕了,蹦蹦跳跳的跟着他的背影追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天天到洛水边报到,我跟在他身边,有时见他捲起袖子裤管,亲自下田锄地浇水,有时见他坐在那毫无起色的花田旁怅然发呆,一待便是半天。
我越发的肯定此人便是那姓辜的暴君,却猜不透他突然不当皇帝了,却跑来这片烂地苦心孤诣的种花的玄机。
莫不成,漫漫三年时光,他的□□终被百姓们所推翻,他没有皇帝做了,便流落到这穷乡僻壤转行当花农?
我忽然有点同情起他来。
有天,我早上起来喝水多了,实在是憋不住,没有多想便尿在花田裡,想不到被人抓了个现行。
「你这畜性居然尿在我的花田裡!」他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捏住我的后颈,渐渐露出一个极其狰狞嗜血的笑容。「我明白了,这花田正是缺肥料,要不,我就把你砍碎埋在泥裡,看能不能长出花来。」
我大骇,勐挣几下自他的魔爪中逃脱了,投奔到小禹的庇护裡。
第二天一早,展牧风紧张兮兮的跑进宅院,边跑边嚷:「开花了!爷,开花了!」
辜祉祈十万火急的冲了出来,长腿直奔花田而去,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成片嫣彩锦绣,在风裡摇曳生香的花海,那昨天经我狐尿灌浇的地方,鲜花开得尤为繁盛。
他回头,不可思议的瞅了我一眼,我傲娇的把头侧过去,尖鼻子嚣张的昂得老高。
好说,我们狐狸精浑身上下都是宝,皮毛保暖御寒,狐肉增益修为,狐血救命,想不到连区区一泡尿也能浇花催发。
「谢谢你。」他蹲下来对我说。
这人眼角那闪烁发光的,不会是泪吧?不过是几株小花,一个大男人有必要那麽感动麽?我斜眼觑他一下,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兴趣缺缺的趴在地上晒太阳。只有那条丰厚纯白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动着。
「再帮我一个忙。」也不问我的意愿,他便拎着我启程出发,来到一个我再期待不过的地方——
桃花林。
春山桃谷,鸟语花香,飞花洒地中,一座墓塚静静无声的躺在茵绿草地上,一隻蝴蝶飞过,停在石碑上久伫不去。
一抹纤纤侧影立在墓前,旁边企着一隻温驯可爱的梅花鹿。风吹过,暗香浮动,绯瓣如雨洒落满襟,染得素浅身影亦是一身菲菲粉红。
风月无情,似水流年,是谁磋跎了如花红颜?
「三年了,师父您老人家在天上过得可好?徒儿见这枝桃花开得正好,便折下来送您老人家了。」白衣女子蹲了下来,把桃枝插在塚旁,顺手清除一些杂草。
「师父,小白鹤长大了,今天我看着牠第一次学飞呢,飞得歪七扭八的,可笑极了。」
「师父,广陵散的曲子徒儿已经练得非常纯熟,明儿弹给您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