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上花_作者:夏梨亚(54)

2019-04-13 夏梨亚 虐恋

  「皇兄,你怎麽在这儿?大家都在找你哪,秋祭是时候要开始了。」

  人随声至,迷濛乌眸一撇,看着进来的辜祉轩,和他陡地大变的神色。

  「言夕怎麽了?」他瞬间来到榻前,摸了摸我滚烫的脸颊,又执起宽袖子为我擦那满头的汗。

  「被下□□。」

  「何人所为?」

  「静妃。」

  「却是为何?」

  「自作聪明妄图陷害。」

  二人一问一答,賸在交流着那些无关痛痒的事,似乎忘了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为何。「皇上、二爷,祭礼一定要依时举行。」我起身,紧咬的贝齿间迸出这句话。

  「不行。」

  「妳这状况怎麽能主祭?」

  二人异口同声否决,我却坚持得紧。「我可以的。」□□非毒,不会置人死地,可缓解的方法从来只有两种,一是男女交合,共赴云山巫雨,一是靠着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将一切七情六慾绮念遐思摒诸脑外,使神台清明如镜。我就不相信,我洛言夕的定力会败给小小的一帖□□──

  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抄起地上锐利的瓷片,在他们察觉我意图双双出手打掉我手中的碎瓦之先,手臂上瞬已划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血口。

  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汨汨直流,止也止不住,滚腾慾望却彷彿从身体释放出来,随血消逝。全身一冷,手上的痛楚叫我暂时清醒过来。

  我勾唇,笑得凉薄,彷彿那血不自我身而出。

  「妳──」辜祉祈俊容扭曲,望着任性妄为的我,气得太阳穴的青筋乍现。

  二爷一脸都是心痛不忍,飞快从自己的衣摆撕下布条,紧紧地裹着我的伤口。

  我心裡着急,不待他包扎完,无所谓的走了出去,众人看见我们先后出来,连忙迎上。

  「皇上──」静妃欲待开口加盐添醋,被皇上阴寒眼神一扫,吓得闭上了嘴。

  我拉着他的袖子,缓缓摇了下头。

  他瞥了我一眼,表情平静得像是一泓纹风不绉的湖水 。「全部人听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得向外透露隻言片句,一切待得秋祭完成过后再行定夺。」威仪赫凛的命令出口,旁人哪还敢碎嘴半句。

  飒凉的西风吹走了盈身的湿热黏腻,也吹散了身上那股血腥味儿,我的头脑渐渐清晰起来。

  圜丘上香烟缭绕,钟鼓齐鸣,气氛是极之的肃穆神圣。皇室贵胄,文官武将,以品位高低依次列好,雅乐奏起,皇上登临,率百官跪拜行礼,由我诵读祭文: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诗经?周颂?丰年》,佚名古诗)

  宰杀牺牲、焚烧祭品、献酒、乐舞……一连串的仪式下来,整个秋祭总算大功告成。

  勉强保持着如常神色,我庆幸下面的人群由始至终都虔敬专注地低下头,无人注意到我整幅的袖摆已被刺眼的鲜红濡染彻底。蜿蜒流下的血,汇在白玉石板之上凝成一小摊血渍。我禁不住的瑟瑟发抖,若非有陪祭的二爷一直在身后伸臂撑扶着,我早在典礼半途倒了下去。

  烟火冲天,歆馨荡空。

  我吁了口气,眉间的小结鬆开,只觉得天旋地转,破败如棉絮的身躯随即往后倒去,二爷早有预备,伸臂接个正着。

  对上那揉着担忧和不捨的肃颜,我恬然地勾起了嘴角,想用微笑安抚他。其实,我真的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乏力,如一口气打了十桶的井水,把所有气力都耗完了。

  冷不防地,手肘一紧眼前一花,整个人却已落入另一具炽热的怀抱裡。我瞪着横于腰间那袂绣着龙纹的衣袖和强壮铁臂,脑裡凌乱一片。

  不巧的是,下方的众人均已抬头,无不清清楚楚见证这一幕。静妃的俏脸气绿了,其他妃嫔的眼神像要把我吞下肚子。

  更让我心头一提的,是太后那双森寒锐眸,恰如冰封三尺、霜雪厚积,直勾勾的盯着了我。

  仲秋的疾风,萧索而无情,吹散了燔柴炉上方结凝如雾的浓重青烟,却吹不散圜丘上那若有还无的紧张较劲。二爷的手始终牵拉着我的左手不放,右腕却被皇上攥得死紧,两人眼神互望,谁也半步不让,我置身其间,只感一颗心彷似要被左右撕裂成两边。

  百官均在引颈翘望,活像在看笑话似的。我的心裡,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苦无对策,只能向身后不远的李寿公公讨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