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看向唉声叹气的母亲和面色苍白的父亲,忽然觉得胸口无比的憋闷。
偌大的房间里,好像没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地。
“打我吧。”她低声哀求道。
“求求你们,打我吧,打我的话,我能好受一点。”她的眼泪滚滚而下,“我也许成绩不强,但身体很强,比普通人强很多倍的那种强,打我吧,我能抗住。”
然而,她的哀求只是换来了父亲的冷眼和母亲的用无止尽的叹息。
颓败感、憋屈感、绝望感涌上诗三的心头,她再也承受不住,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瓶,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顷刻间,汩汩鲜血流下。
“你干什么你!成绩不行还要毁容吗!”诗三的母亲顿时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诗三未等母亲靠近,推门跑出了家。
空旷的楼顶,她顶着染血的绷带坐在地上,麻木地看着天空。
满心欢喜来见自己青梅的凌肃越一进天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双胳膊绷得笔直,死死地抓着衬衣的下摆,脑袋微微扬起,一张小脸为了憋着不哭就差拧成一团麻花。
而她的头上顶着绷带,上面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诗三,你干什么呢?”凌肃越顿时紧张地跑过来,一把抓起有些松了的绷带,印入眼帘的是一条歪歪扭扭有些狰狞的缝合线。
“你……你干什么了?”凌肃越又小心翼翼地将绷带贴了回去。
“肃越……”诗三一张口,眼泪就簌簌直下,“你说,我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凌肃越看了眼诗三:“你说你一说话就哭的习惯?这很正常,有一种人就这样,内心再怎么坚强,都无法控制身体的低泪点,遇事就容易哭。”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说……”诗三转头看向凌肃越,“我为什么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凌肃越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下一秒,他钳住诗三的双肩,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你才多大,胡说些什么?”
“放心,我不会寻死的。”诗三哭着道,“我用瓶子砸了自己的脑袋,本来是想让爸妈多关注关注我的感受,结果爸妈还没送我去卫生所,我因为害怕玻璃渣子进皮肉里留下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自己刚一出门,腿就不受控制就朝着卫生所跑去……”
凌肃越:“……”
诗三凉凉地笑了下:“我还真是……很会惜命啊……如果这时候我也能像别人那样……感情用事一把……那该多好……可惜我们家无论男女……好像都特别擅长自我控制情绪……”
凌肃越皱眉:“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中考没考好?我爸说你分数挺高啊,如果上一中绝对是前十的成绩。”
“区区一中的前十……是不可能成为科学家的。”诗三哽咽道。
“科学家,又是科学家……”凌肃越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父母眼里除了科学家,难道没有其他职业了吗?”
“可是,我就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啊,对我妈妈而言,小学就会二元一次方程是理所应当的事,考试永远在全级前三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因为就连她们家学习最差的她从小都没下过全级前三,我的表姐表哥表弟们各个都是名校的精英。”诗三苦笑一声,抱着膝盖,将鼻涕全蹭在了自己的裤腿上。
凌肃越靠近诗三,伸出大手抓住她的小手:“你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有些委屈说出来,人就会舒服很多。”
诗三闻声看了眼凌肃越,沉默片刻道:“我妈妈和我爸爸……都是家里的老二,你知道,卡在中间的老二一般是一个家庭里最尴尬的存在,特别是上下的兄弟姐们还很出色的话。”
诗三道:“我妈妈性格和我外公外婆性格不合,也不招外公外婆喜欢,而且我妈妈在一个全是临床高干和科研学者的家庭里还成绩垫底……她一直希望我能代替她出人头地,碾压她的那群兄弟姐妹……”
凌肃越闻声微微蹙眉。
“而我爸爸……”诗三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长叹一声,“我爸爸不像其他几个兄弟姐们,他从小没有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和爷爷奶奶的距离是最远的,他一辈子都像个拼命捣蛋期待父母关注的孩子,渴望得到爷爷奶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