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赶紧叫人把水泥搅拌机停下,又把水泥挪走,并且跟他们道歉。我妈是个讲究大局的人,总说吃得了眼前亏,当得了人上人。
可是装睡的人,怎么叫的醒?
他们不光是不依不饶,还蹬鼻子上脸。鸡蛋里挑骨头,骂声也发刺耳。
“大家来评评理,你妈%*#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也不能把别人家弄得乌烟瘴气啊!”
“让不让人住了,整天那个打夯的声音¥&*吵死了!”
“你们家盖起房子来,就死人!”
就是这句话,话音未落,嘈杂混乱的现场顿时寂静,就连魏素萍的爸妈也把到了嗓子眼的脏话咽了下去。
仿佛是一群正在斗法比谁更恶毒的小喽啰,忽然听见了大BOSS的脚步声,全都被这高深莫测的诅咒给吓住了。
寂静了两秒,大家纷纷看向这声音的主人,和我一样大的魏素萍。十七岁的女孩心里却藏着最恶毒的诅咒。
我们家的两个老人,爷爷七十八岁,奶奶七十四岁。
我小姑是个急性子,我爸姊妹三个属她最小,平时就没养成吃亏的习惯,她从院子里冲出来,一把抓住刚诅咒完毕的魏素萍。
“我撕烂你的嘴!”
一巴掌打的魏素萍晕头转向。
从局外人的角度来讲,我小姑动手打别人家孩子,那绝对是大错特错的,可是如果从我们自家人的角度来说,我不想替魏素萍说一句话。
她根本不算个孩子。
魏素萍同样是不肯吃亏的,反应过来自己挨打之后立马上来和我小姑撕扯。她攀扯着我小姑的头发,将她的脸上抓出丝丝血痕。
这时候,魏素萍她爸连菜刀都拿出来了。
我妈嘱咐爷爷奶奶不要出来,可她听见动我小姑的喊叫声,也不顾不上我妈的话了,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拉架。
结果,魏素萍准备踹上我小姑的那一脚,踹到了我奶奶肚子上。
终于,两家人的混战因奶奶的负伤收场。
我庆幸那天我爸的单位有事,他走不开,要不然恐怕……我不敢作这样的假设。
奶奶住院了,急火攻心得了偏瘫,也就是半身不遂。
奶奶还买了棉裤棉袄片儿,还说要给我做棉衣。
奶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在我放寒假的第一天去世了。
魏素萍的诅咒居然就这样生效了。
可能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不过她如果还有一点良知就该有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第 19 章
我把奶奶的去世全部归结于这家人的嫉妒和恶毒。在奶奶的葬礼上,我负责把准备好白花别到每一个到访的客人胸前,事后我又把它们全都收回来装在一个不透明的帆布袋子里。
我妈问我那是什么,我摇摇头不说话。
我将帆布袋子揣在黑色的宽大羽绒服里,一路走着一路泣不成声。
奶奶的葬礼结束后,我向魏素萍家紧闭的大门里,一朵一朵塞进去白花。寒冷的北风把我的手冻得通红,我也没有想到李毅原来是戾气这么重的一个人,被逼急了,也会像魏素萍一样,不惜设下最恶毒的诅咒。
可是整条胡同都在为奶奶默哀,他们家凭什么一尘不染!
我妈意识到不对,匆匆跑出来看我,那时我还在魏素萍家门口。
我被她逮个正着。
“回去!给我滚回去!你要坏大事,你知道吗!”
“不!我不!”
我被我妈一路撕扯弄到爷爷家的小耳房里关起来,我一路挣扎反抗,以前对于他们的管束,我从不反抗。
“妈……”
“啪”的一声,一个脆生生的耳光打下来。
脸没有多疼,但是我冰冷的头发甩进了嘴里。
没有多少痛觉的一个耳光,已经足够我慌神三四秒钟。记忆中,这是我第二次被打耳光,第一次是被初三的班主任打的,原因是做错了一道数学题。
两次,我的自尊心受到严厉的打磨的时候,都是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像是每天机械工作的流水线工人,一分神就被冰冷的机械吃掉了手指。
见我挨打,我爸,我小姑,大姑,爷爷呼呼隆隆全都向耳房涌过来。
“不听话,反了天了,个死孩子!”
我妈骂骂咧咧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爸一把把我拉过去。
我下意识的用胳膊反抗着,反抗不敌的时候选择护住了脸,求生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