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乱成一团,叫太医的叫太医,报信的报信,咒骂的咒骂……而澈玥她眼睁睁看着身中暗器逐渐昏迷过去的玉洲,心乱如麻,毫无办法。
那了痴又一句砸下来,砸得众人眼冒金星:“不出一盏茶,我看,国丧是跑不了了。”
国丧?
澈玥脑子里将这两个字复述了几遍,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霎时心坠冰窟。
她下意识朝着玉洲看去,可他早已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内昏过去。他毫无知觉的身体,压在她心头,重似千钧。
明禅方丈的声音在殿内的另一处响起:“了痴你疯了?!‘阑珊’见血封喉剧毒无比,解药极其稀少,你怎可?!圣上万金之躯,事关国之上下安宁,你怎得如此荒唐?!”
了痴无言,嘻嘻哈哈的尖利笑声却刺破整个殿内的乱象,如同恶鬼,在佛殿之上显得诡异无比。
众人皆被这二人的话震惊当场,了痴他疯疯癫癫,众人听罢他言,尚且觉得有一丝生机。可明禅方丈的话,却如五雷轰顶将众人全都钉在原地!
见血封喉……剧毒无比……
解药极其难觅?
那就是……
必死无疑了?
可皇上一驾崩,且不说国势如何,朝势如何……最先遭殃的。
必定是她们这些妃子了……
——长尉历来规矩,所有妃嫔,下至充衣,上至皇后,但凡无嗣,皆陪葬先帝。
而她们之中,无人有嗣,连皇后也不例外。
周遭已经有胆小的妃子开始啜泣哽咽,哭得情真意切,梨花带雨,却不知是在为自己哭还是在为皇上哭……
不过,其实也并无差别,左右都是一个“死”字。
这焦灼氛围中,只有了痴笑得格外畅快,众人即使看向他的眼里淬了十倍于“阑珊”的剧毒,也无济于事。
明淳身为皇后,此时此刻,是在场掌权最大的最高位者。她看向了痴的眸子无甚波澜起伏,正欲下令捉拿了痴,却被地上从刚开始就一直委顿彷徨,宛若失魂了一样的澈玥打断。
她平日里看起来和气又无害,无论是什么时候,南巡时还是回宫后,见了人眼底总是一片赤诚。但凡心里有的小念叨,全然写在脸上,猜都不用猜,一眼望过去就全看明白了。
只是这会儿,她却变了个人似的,一向清透的眸子染了深黑色雾霭一般,眼里尽是冷意。
她从玉洲边上跪着起身,摇晃着走到方才那余下一枚暗器落下的地方,拾起。
继而转过身稳稳地朝着那从方才开始,就笑得疯魔的老僧走去,用不知从何处陡然而生的蛮力,将那疯子领口提得朝前踉跄了一步。
气势如风。
她眼睛紧锁着那老僧混沌的目光,紧盯着那张恶毒的丑脸,“解药在哪!”
声音咬牙切齿的阴寒,一手拎着人,另一手捏着淬毒的暗器直逼那老僧脖子上的血管。
凸起的血管随着呼吸产生轻微的起伏震动,将雪刃的尖角含||进去又吐出来。
而那疯子对着澈玥哈哈一笑,“反正我也必死无疑,解药?做梦!”
已经逼得够深的暗器更进一步,堪堪将血管上的一层薄皮压死,底下的血管清晰可见,甚至连血流的淙淙之声都几可耳闻。
握着暗器威逼着人的人,单薄的身子气得微微发起抖来。她颅内、心间的血液,流窜的声音逐渐放大清晰起来,连口腔都涌起一股铁锈味,“你有是不是?!你有是不是?!在哪儿?!交出来!!!”
那疯子被抵着尖刃却毫无惧意,口中放肆地笑着,身体甚至还故意往前倾了倾,血管外的薄皮舔舐过雪刃,逼得澈玥手往后退几分,“你动手啊!杀了我!来啊!怕什么?!”
“杀了我!杀了我啊!”
“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解!药!根!本!不!在!这!里!”
“哈!”
眼前的疯子如同鬼魅,狞笑的声音似是被放大了百倍千倍万倍!毫不留情地钻进澈玥的耳朵。
她再忍不住,利刃握在手里,指腹轻轻往前一送,刀刃划破那老僧的侧颈。
第一次杀||人,她心中却只有快意。
她的理智清醒而镇定,甚至还能够思考,如果这疯子有解药,他接下来必定会翻出来自己服用;若是他很快死了,那“阑珊”确实是“见血封喉”,玉洲伤在背上,毒血如果能吸出来,说不定还能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