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说话的男弟子,木清晚见过,正是那天轮值弟子中为首的那位。看他模样清朗,眉目之间正气凛然,说话之时,身后不少弟子纷纷点头,看来平日在弟子中的威望也不小。
倒是空雪站在身后,看着木清晚,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实那天,空雪看到霜琉璃和妖兽缠斗的时候,就发现霜琉璃始终盯着妖兽的伤处打。她记得课修时曾经学过,妖兽虽非我同类,却也是天地间孕育的生灵。如若妖兽不伤人,修者不该主动挑衅。那日的妖兽虽然逃出了兽苑,却未曾伤过苍玄山弟子。霜琉璃专攻妖兽伤处,妖兽频频吃痛,故而才会发狂。
虽然她知道霜琉璃应该是降兽心切,但那天说起来,的确霜琉璃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
心中纠结了半晌,空雪终于忍不住开口:“空衍师兄,这件事掌门和师叔们自有定论,也不能这般怪到这妖……师叔母头上……”
“雪师妹,你这是什么话!那天若不是霜师姐,你我七人怎能好好站在这里?说不定就得上百草苑躺上三五天。霜师姐如此慈悲心肠,却因这妖女要受这般屈辱,你竟要向着妖女说话吗!”
空衍此言一出,身后弟子们纷纷呼应,空雪虽然还想解释,却已经被那些同仇敌忾的声讨给淹没了。
这分明……是两回事嘛!
空雪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愧疚,不由朝木清晚的方向上看了一眼。
这妖女……其实怪可怜的……
结果空雪一抬头,木清晚却也正直直望向她,那双眸子里还含着一丝隐约的笑意,朝她悄悄眨了一下。
那日木清晚拿她和蝴蝶比较的事,猛地跳出心头,空雪只觉双颊一阵发烧,慌乱地将目光转向别处,心中开始咬牙切齿。
她怎么会觉得这妖女可怜的?脑子被天雷劈过了么!
气了一会儿,空雪还是有些担心。
不知这妖女要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呢?
木清晚逗完空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霜琉璃,嘴角微微翘起。
她原先还以为,这片异世上人人专心修炼,不会有人再花心思费这些勾心斗角的思量。不曾想,她还是考虑得过于简单了。
正如市井俗语所言,有人之处,就有江湖。那么有女子的地方,怎么会少的了明争暗斗?
眼下忻娆身为妖女,原本就遭人唾弃,霜琉璃这般往她面前一跪,更是雪上加霜。只要木清晚稍稍应付不周,那么她这个妖女就算是仙尊墨夙的道侣,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得不说,霜琉璃这一招“负荆请罪”用得还是很合适的,给忻娆使了绊子不说,自己的名声又能借机提高不少。如果不是木清晚从小耳濡目染,也看不出她的痕迹。
可惜,霜琉璃还是打错了算盘。
论玩心机玩手段,有谁是高门深院里那些成日争抢恩宠的女人们的对手?比起前世宋湘楚的狠辣,霜琉璃这点东西在木清晚眼里还有些不够看。
她理了理身上衣裙,双手交叠腹前,一身红裙,姿态端庄,款款走下台阶。
这般气度,叫挡在台阶上的几个苍玄山弟子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给她让开一条通路。
霜琉璃察觉到周围异样,心中略有惊讶,余光悄悄飘过去,就看见平日里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妖女忻娆一改往日泼辣,那份雍容姿态竟是她从未见过的!
天离大陆上,人人向往修仙长生,故而女子也以出尘不染为美。当年“惊仙剑”若迦一身白裙,清妍绝伦,名动天离,致使女修们纷纷东施效颦,拼了命地让自己学若迦那股翩然欲仙之感,白衣白裙成了女修们的最爱。
然而此时看到木清晚,一身红裳冶艳逼人,凤眸微睐菱唇上扬,站在一群清汤寡水的女修之中,竟分外让人移不开眼。
“霜师侄,你是掌门弟子,苍玄山的门规,应该不会不熟悉。我苍玄山设有七苑四堂,处罚弟子诸事,都由刑堂做主。苍玄山千年基业,不止是前辈们天资惊艳,更少不了历代掌门恪守门规。你这般来找我请罪,其一,对刑堂诸位前辈不敬,其二,对我苍玄山门规不遵。昨日之事,我相信掌门和刑堂堂主自有断论,我不过是墨夙道侣,无权置喙。你这般兴师动众,让诸位师侄们跟着你起哄,难道是心中不满刑堂判决么?你既不满,大可以找掌门做主,求到我面前,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