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男_作者:桑尤(109)

2019-04-13 桑尤

  门没关,石岩说着就要往外冲到走廊里去喊人。

  陆追源勉强地拽住他的袖子,“不是我的血,是……是……”她的嘴唇直打哆嗦,“是顾皎的……”

  她的眼睛里,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死了……他自杀了……”

  她克制着情绪,试图清晰地阐述来龙去脉。抬手擦掉眼泪,掌心的皮肤却比平日粗糙许多,她泪眼朦胧地摊手一看,手纹里干涸着斑驳的血痂。

  陆追忍耐了一路的情绪骤然爆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

  “他,他说要、要见我,不然跳楼,我接到疗养院电话,我就去了……可,可是……他看到了我,还是跳下来了……好多血……”

  看她崩溃成这样,石岩心都被揉碎,顾不上头顶正在运转中的监控探头,俯下|身把她揽进怀里:“嘘……不要难过。”

  他在心里把顾皎骂了百八十遍。虽然这么想可能对死者不敬,但是石岩认为,顾皎故意把陆追源叫到跟前,当着她的面跳楼自杀,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顾皎其心可诛。

  但眼下陆追源这么伤心,再说顾皎的不是明显不合时宜。石岩只好违心地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安慰:“别难过,他这是解脱了。”

  陆追源头埋在他的胸前,哭得快要虚脱。他半拖半抱地把她哄到床上安顿好,一看她那个迷蒙的眼神和干裂的嘴唇,就知道坏了。

  他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巨大的刺激下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旧病复发,又发烧了。

  幸好她上次生病,还有剩下的退烧药没吃完的——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他比她本人还记得清楚。

  石岩熟门熟路地去她办公室里拿了药,倒了一杯温开水。

  她吞了药片,舔了舔嘴唇,皱眉露出苦涩的表情,而后发出了一个音节:“糖。”

  “啊?”

  “我要吃糖。”陆追源用可怜的,央求的眼神望着他,牵着他的衣角喃喃说,“妈妈,太苦了,我要糖。”

  石岩吓坏了,她不会烧坏脑子了吧?烧到三四岁的小孩智力?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你在哪里?”

  “我是陆追源,我在……我在……”她胡乱地扫视周围的环境,肯定地说,“我在研究所里。遗传与发育生物学研究所。”

  石岩犯了嘀咕:“也没烧坏啊。”

  “我答对了……”她稚气地笑了,手掌一摊,“给糖,两块。吃药一块,答题一块。妈妈,你答应过我的。”

  石岩一脑门汗,说:“没有糖。”实验室里哪来的糖果。

  陆三岁嘴巴一瘪,看起来快要哭了。然而她又很懂事地没有哭出来,耷拉着头说:“那就算了吧。”

  他看得又好笑又心疼,灵光一闪,冲咖啡的方糖可能可以暂时对付一下她?

  石岩摸摸她的头发,说:“你等一下。”

  起身准备去取方糖时,不防被她一把从后面抱住。

  石岩明白她大概烧糊涂了,把他当成了妈妈撒娇呢,但是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双臂紧紧地缠绕着她,很难不气血翻涌。

  “别闹,”他满脸通红地说,“我给你去拿糖,啊?”

  但是陆追源不听,反而越缠越紧。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竟然箍得他挣脱不得。

  石岩偷着乐,心说这可不算趁人之危,应该算自身难保,所以就非常心安理得地让她抱着。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位烧得七荤八素地,早就没有逻辑可言了,没有任何过渡和衔接,也不打声招呼地就切换了场景了。

  “顾皎,顾皎!”她突然痛苦地呼唤着,“你听我说……”

  石岩听到这个名字僵住了,心情骤然将从云端摔进醋缸子里,酸气冲天。

  他咬牙屏息没有作声。

  “我让石岩走,”她混乱而急切地说着,接近于喊,“我答应你,让你回来,把他送走……真的!不骗你……你待在那里别动!”

  石岩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抖着声:“你说的……都是真的?”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吱声,似乎伏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许久的静默之后,她抽噎着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