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把榻桌上的茶盘饮具统统挥扫在地,摸着自己的脸,声音几乎崩溃地道:“我不管那么多!我一天也忍不了这张脸了!”
“衡儿,你同那关氏好歹也做过夫妻,你去让她给我做几瓶药膏来罢,姑母实在受不了了……”
听到这句,池少衡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跟关凝华,已许久没见过面,两人之间也再无交集。
只是偶尔,他也会从旁人口中听得她近来的消息。
听闻三皇子因心疾之症,常常到她的义诊堂调理诊治。
上回他路过义诊堂,还瞧见两人半点也未避嫌,说笑着从门里走出,一副言谈甚欢的模样。
前世关凝华只同宋世清有些来往,重活一世,倒是跟宋世清的关系没那般亲近了……
宋世清如今中了举,本人就在京中,因为宋母的身体,还去过义诊堂几次,关凝华给他们母子俩都瞧了身体,还送了药,只是也仅此而已。
反倒是三皇子……池少衡对这三皇子印象深刻,却并不多。只知他颇有才干,只是天生体弱多病,还有心疾,勉强靠太医和汤药吊着命。
即便被封为太子后,这位殿下也是深居简出,甚少在人前露面。
关凝华前世怕是见都没见过这个人,这辈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跟三皇子有了不少交集。
池少衡没接贵妃的话茬,只道:“药膏之事,侄儿再为姑母想想办法,只是‘去求关氏’这类的话,姑母莫要再说了。”
说罢,也不管池贵妃如何生气,只径自告辞出了屋子。
关凝华这辈子越活越洒脱,越活越自在,反观他自己,活得竟是还不如上辈子。
和恪王这个曾经的知己,如今也变成了上猜下疑的关系,一个不敢信不敢重用,一个因不被重用也无法尽力辅佐。
池少衡的已经停留在一个低阶官位上许久,也不见恪王有提拔的意思。
但他又能如何,只能忍。
忍到恪王对他疑虑消除,忍到他不得不重用自己。
皇帝最疼爱的便是三皇子,前世三皇子那般体弱,皇帝最后都把太子之位给了他,更何况眼下三皇子的身体已被关凝华调理好了大半?
恪王看似不争不抢,其实比谁都想坐上明霄殿那把龙椅。
靠他身边那些酒囊饭袋,要想赢过三皇子简直痴人说梦。
池少衡心想,恪王纵是再多疑,最终也只能重用自己。
池贵妃回侯府的事,关凝华有所听闻,却没多在意,凡事都要一步步来,和池贵妃之间的生死之仇,关凝华迟早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关凝华用药杵细细捣着药,因太过专注,连何时身边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还是往罐子里加药材时,才发现递药的不是医堂里的学徒。
“见过三殿下。”关凝华在看到来人之后,便起身行礼。
褚永臻忙虚扶她一把,让她免礼。
“殿下今日可是有哪里不适?”
褚永臻笑了笑,“都认识这么久了,关姑娘还是这般客气。”
他样貌清俊,不笑时让人觉得有些寡淡清冷,一笑起来,却好似雪遇春风,消融化雨,引人不住地一看再看。
说来褚永臻先前便同关凝华见过,他久病成医,对医道颇有兴趣,闲来无事常瞒了身份到太医署做事。
皇帝也没阻拦,左右这只是小事,无伤大雅。
褚永臻在医署里化名安朱,关氏母女遭难那日,正巧是他“当值”,也算是顺手帮了她们一回。
他本人并未在意,关凝华却是滴水之恩,铭记在心,每次他过来义诊堂,她会尽十二分心为他诊治。
换做别人,恐怕有“攀高”之嫌,但关凝华除了在身体病症之事为他极为尽心尽力,别的待他跟旁人也没什么两样,顶多算是普通朋友。
可要说治病尽心,关凝华对接诊的每个病患都很认真,至多有些琐事,会吩咐身边的医女或者坐堂大夫去办。
“礼不可废。殿下,这边请。”关凝华带他到一旁坐下,拿了脉枕为他诊脉。
良久,关凝华收回手,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我上回的嘱咐,殿下回去都照做了,如此便好,至多再有半年,殿下这身子便能恢复如常。再不用为弱症苦扰。”
褚永臻的弱症,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即使名医诊治,仔细精养着,也是年轻早逝的命,至多活过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