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翊垂下眼眸,得知了一个大概。
恐怕太后的想法,是铲除所有的成年皇子,扶持一个小皇子上位,再操控他吧!这样一来,朝廷尽在手中,她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了。
上辈子,估计司徒景也没能在太后手里讨着便宜吧?说不定,最后也输了个彻底。
或许,宫中最危险的人不是盛文帝,也不是陆枕浓,而后眼前的太后!
她才是最可怕的人!
司徒翊抿起了嘴巴,而后抬眼,认真地看向太后:“不管您信不信,然而来日我若得势,必定会善待陆家!因为……”
他眼光灼灼,掷地有声道:“我会立陆枕浓为后!”
他的话音刚落,太后立时悚然而起,蓦然色变,惊异地望着他。
“你!”
盛文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乾元宫。
他没坐御辇,只是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静默地走在路上,脑子里面,则一直回想着他几个儿子的事情。
不知他是造了什么孽,他的几个儿子,要么遭遇了不幸,要么犯下了大错,又或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莫非当年齐王的诅咒,终究还是灵验了吗?
十一今年,才不过六岁,待到成年,还须等个十年,然而他这样的破烂身子,哪里有时间去等上十年呢?
怕是连一年都等不起了。
盛文帝又咳了一声,而后看着手中殷红的血迹,苦笑起来。
……难不成,当真要考虑老九吗?
在他的这十一个儿子当中,盛文帝最琢磨不透的,就是他的第九个儿子了。
一来,是他刻意地不去了解;二来,是司徒翊故意的藏拙。
前几年,老九一直装乖卖傻,他竟也被他给糊弄了过去,只是他到底不是傻子,这几年来,也从中看出了些许的猫腻,只是因为他想着,注定要为了铲除陆家而牺牲这个儿子,便也没去管他。
然而如今,在他剩下的几个儿子当中,似乎也只有老九最具有潜力了。
可是因着他与陆家之间的瓜葛,却也是他最不想考虑的人选。
盛文帝走回了乾元宫,思考了很久很久,才做下了决定。
他将李公公叫了进来,吩咐他准备好笔墨。
或许,现在也是时候拟出遗诏了。
待盛文帝写完了,并且盖上了玉玺之后,李公公打眼瞧着盛文帝这副疲惫的样子,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道:“陛下,不如奴才去为您点上一炷安魂香?这样您也能睡得安稳些。”
盛文帝闭了闭眼,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去吧。”
“是,陛下。”李公公垂了垂眼,领命而去。
盛文帝最后再端详了遗诏一会,鼻端便闻得了一股清香,隐隐发疼的头脑顿时舒服了许多,不由将眼眸微阖,头脑亦有些昏沉。
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的喉咙处忽然一阵的麻痒,致使他不得不捂住了嘴巴,咳嗽了起来。
起先只是轻微的咳嗽,慢慢的,就越来越剧烈,最后甚至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严重!
盛文帝咳着咳着,却怎么都停不下来,渐渐地,咳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来,染红了大半个案几。
紧接着,盛文帝便只觉一阵的心悸,喘不上气来了,连眼珠子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瞪大。
而后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他的脑袋就落到了案几上,不省人事了。
李公公点完香回来之后,发现盛文帝趴在了案几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走上前,轻声唤道:“陛下?若是太过劳累,还是先去床上歇着吧!免得熬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盛文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公公皱了皱眉,试探般地又唤了声:“陛下?”
依旧没有反应。
李公公这才发现不对劲,赶忙焦急地探手搭在了盛文帝的脸颊上,入手却一阵的冰冷。
李公公顿时大惊,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手指颤抖着探了探盛文帝的鼻息。
一丝也无。
李公公愣怔怔地看着盛文帝的侧脸,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哭叫出来:“陛下!!!”
宫里的灯原本因着入夜,早已一盏盏熄灭了,然而如今,却又一盏盏点了起来,明亮若白昼。
叶皇后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太后已在乾元宫候着了,垂眼看着棺椁里盛文帝的尸体,半晌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