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司徒翊的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敲击着。他沉思了一会,而后抬头眯起眼睛看向洛子书道:“不就是厚爱百姓么?这个,我想我还是能做到的。”
“呵,”洛子书轻笑着摇了摇头,“厚爱百姓,说来简单,然而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这样吧,我问您一个问题,远的不说,光说此地吧,您也知道京城的后边,有一条大河,乃是前朝开凿,用来航运的。前几年此地雨水泛滥,河面上涨,形成了洪涝,大河周围的村落被淹了不少,村民的田地被淹,粮食颗粒无收,更有些村民直接死在了洪水之中。于是有些人就提议,不如在大河的周围建造堤坝吧,好挡一挡洪水。”
司徒翊点了点头,挑挑眉道:“建造堤坝拦住洪水,这样就不会有洪涝之灾了,不是很好么?”
洛子书点点头,笑着道:“的确很好,至少对那些被洪水毁去家园的村民来说,是个不错的对策。朝廷接受了村民的建议,开始着手建造堤坝。但是,大河很宽,也很广,建造堤坝所需的人力物力不少,而朝中的国库呢,一部分用去当了军饷,一部分用去赈了灾,只剩下了一小部分,根本不够建造堤坝的,怎么办呢?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就从百姓那里去取,将那年整年的赋税增加了;还有建造堤坝的人,朝廷的战俘、奴隶人数不够,于是也从百姓里去招人当苦力。正所谓劳民伤财,这么一来,百姓就开始怨声载道了,抱怨朝廷,抱怨官府,就连那些原本深受洪涝之灾,而同意建造堤坝的村民,也开始抱怨了,直闹得朝廷不得不竣了工。但是来年,大河边上的村落还是继续遭到洪水侵袭,村民还是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九殿下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司徒翊沉默下来,手指接连敲击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建造堤坝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但是不建造堤坝,大河周围的百姓生命与财产都会遭到威胁,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啊!
见司徒翊皱着眉头深思,洛子书微微笑了笑,看了看外头的日头,转过头对着他笑道:“好了九殿下,时间差不多了。今日的这个问题就留给你,回去好好思索一下,明日再给我答复吧。”
司徒翊抬眼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等回到了凤还宫,司徒翊还在想着那个问题,去见陆枕浓的时候,也有些深思不属。
陆枕浓见了,眉头微蹙,有些忧心道:“翊儿,你这是怎么了?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司徒翊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便将今日洛子书问他的那个问题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末了,司徒翊叹气道:“这分明是个死胡同啊!怎么选都不对!”
陆枕浓听后,思索了一会,而后笑道:“既然你知道这是个死胡同,那又何必非要去钻呢?不如从中这个思维中跳出来,换个角度想一想。”
司徒翊愣了一下,诧异道:“换个角度?”
陆枕浓微笑着点头:“你说,朝廷的国库钱财不够,那为何钱财会不够呢?”
司徒翊皱了皱眉,随后回答道:“洛子书已说过了,一部分充当军饷,一部分拿去赈灾了。”
陆枕浓却摇了摇头,笑着道:“战事,灾祸,连年皆有,国库本来就应该为这些开放。但是除了这些理应备下的,其余的钱财难道就没有了吗?有能力的君主,不会为钱财之事发愁,因为他的百姓都十分富足,不缺钱财,自然也不吝于增加上交的赋税。”
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又皱眉道:“那又要怎么让百姓富足呢?”
陆枕浓挑挑眉,笑着道:“那就是那位君主的事了。”
司徒翊略略点了点头,随后又抬头问道:“解决了财力,那人力呢?百姓应该不会愿意去当苦力的吧?”
陆枕浓却笑道:“苦力么,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去做,但若是有工钱拿,那就又另当别论了。总有些人是缺钱花的,譬如说是家乡遭了难四处流窜的流民,又譬如说是无所事事穷困潦倒的乞丐,若是朝廷愿意向他们分发工钱,想来他们也不会再抱怨了吧?”
司徒翊点点头,而后又皱眉道:“那得要多少银子啊?国库里的钱够吗?”
陆枕浓笑着道:“那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若是顶头上的那位有能力,国库充裕,又何必愁这些呢?说来说去,还是讲究一个‘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