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西瓜，申昕啃到一半就味同嚼蜡了，她那时候年纪小，阿姨再好也不跟妈妈一样，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贴心话安慰，只是觉得梅姨好可怜，哥哥也好可怜，她眼眶红红的，扯了一截纸巾递给阿姨，嘴也笨笨的不会说话，只说着“梅姨，会好的，会好的”。
那天晚上，曹煜林还是没有早回来，跟往常一样，直到夜里九点多申昕才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声音。
第10章 第九章
“煜林在县里租了辆小货车在做买卖”
“那孩子真是什么苦都能吃”
“煜林也才十五六吧，那么小就开车，大人也不管”
“管什么管？你家孩子还不是十五六岁就去厂子里打工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不就是这个理吗？旧社会家里男人不在不都是儿子做顶梁柱，我十二岁就给我爹挑水了”
“听说县里给了三万块钱，俏梅就是眼皮薄，觉得三万块钱就挺多了，也不从长远考虑，说不定去个重点高中还能培养出个清华北大生”
“穷的书都快读不起了，还怎么培养清华北大”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是和我抬杠，我说一句你说一句”说俏梅眼皮子薄的中年女人急了，气势汹汹的冲着一旁一个中年男人吼。
中年男人倒也不生气，波澜不惊的说“我说什么了，你看，你就见不得别人家好”
“你放屁，谁说我见不得别人家好了，倒是你，你不就看俏梅长得好看吗？那天我还看你给他们家送水了”
“我送水怎么了？你这长舌妇，海昌跟我关系好，我媳妇跟俏梅也好，她男人不在我帮帮怎么了？”
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纷纷劝和“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净说些不着调的话”
“行了，都少说两句。”
申昕从小卖部出来就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说的都是曹煜林家的事情。
小卖部外面坐的人也多，一人屁股下坐着一块石头，石头上面垫着一块布垫子，就这个动作，他们能保持一下午，说的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小故事。
申昕从他们面前走过，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些议论她的声音。
“那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
“申家的，申书鹏的女儿”
“城里的小姑娘就是洋气，长得也白净，不跟我们家这孩子一样，水泥地里打滚都成非洲小黑人了”
哈哈的笑声，不止一个人。申昕在前面走面上很淡定，但其实脚步却是越走越快。
天快落山的时候，申昕在院里和爷爷说起下午听到的那些事情，爷爷叹了口气说“人言可畏啊，真是可怕”
爷爷小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也喜欢看些历史书，有时候说话还文邹邹的喜欢引用词语和典故。
过了一会儿远远的申昕听到了车子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申昕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谁，心里一阵欢喜和紧张。
“你阿姨他们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没等申昕问，爷爷的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这时一辆车很快的从家门口开过，申昕看到是一辆银白色小货车，车斗后面搭着一个灰色棚。
爷爷看出了她欢喜的情绪说“去吧，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申昕笑着说“好”然后撒腿就跑了，可跑出家门后，却又紧张的不敢进曹煜林他们院子了。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与人之间，亲密的关系能建立起来很难，需要很多步骤，但生疏却很容易，一件事或者很久不见，自然而然关系就变得平淡而生疏。
申昕站在曹煜林家的大门口不敢进去，想着，他会不会已经不记得我了？又或者进去以后万一他不跟自己说话怎么办？好尴尬。
“偷偷摸摸，看什么呢？”猝不及防，曹煜林一转头就看到了她。
申昕有点害羞，慢慢悠悠的晃进去，曹煜林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直到她走到面前。
他跟去年一样理着很短的寸头，面部轮廓更硬朗了一些，脸上仍带着少年气，还有一些让申昕觉得陌生的柔和感，那双眼睛依旧是黑白分明的清亮。身上是灰色T恤、黑色短裤，脚下是一双简单的人字拖，申昕带着一年不见打算重新认识他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不认识了？”曹煜林笑着问，语气里还有几分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