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口莫辩。
当时她的确是有意录下了他们的对话,可那只是头脑混乱时的一冲动,现在她清醒了,仔细思考之下,她反倒觉得,就算她录了,最后也不一定会把录音交给郑乘风,她只是想在两人的相处中,给自己留点后退的保障,就像手里握着一份安全感。
而且那仅仅也是一段音频而已,或许都不能被称作证据,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对宁萧瑟几乎是无关痛痒的。
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傻呢?本该是劫后余生的相惜感,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差错,好心成坏事,且不说她是否真的要到宁萧瑟身边当卧底,就单看她满腔的热血因为这么一闹,反倒被扭曲成了百般不是,想想心里就憋屈。
她近乎从眼眶中聚起凝雾来,那其中三分是心寒,七分是委屈,混合着堵在心口郁结成一个疙瘩。
原以为除了郑乘风,她再不会对任何人产生这种情愫,可就凭现在他误会她时,她心情的这份复杂无比,顾清栀明白,自己对宁萧瑟的感情,也许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遇到了与自己灵魂磁场契合度极高的人,一旦他对你好到一种程度,那么你将会毫无还手之力的倾慕起对方,叱咤风云的宁萧瑟尚且如此,何况是生来感性的顾清栀。
虽然她心里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甚至就任由那份情感在自己身体里生根发芽,却不理会,因为她在逃避,在忌讳,也在逃离,如果没有这么点儿背的被他发现这段录音,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发觉,原来被他误会,是件如此痛苦而煎熬的事。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原来她这样委屈的原因,并不是自己的好意被颠倒黑白,而是对所爱之人的那颗赤诚之心蒙了尘。
一边把她折磨成这样,可反观另一边的当事人,他依旧是泰然自若的样子,将柔软的棉被拉过来,将她光着的脚丫盖好:“不是什么?不冷吗?”
她愣住了一刻,好像是被宁萧瑟依旧平静的情绪搞晕了,还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呢。
她慌里慌张的摸起手机,连手都是抖的,喃喃的嘟囔着:“删了,我这就删,我保证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除了当场的人以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在这时,她微颤的指尖却突然被一只白净好看筋骨分明的手掌握住,原本他的体温是低的,可此刻顾清栀竟然发现,自己的体温居然比他还要冰冷,从指腹传到四肢百骸的,是他带来的片刻温存。
宁萧瑟灼灼的目光投向她,定定的问出一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顾清栀心上,她心悸如雷,刚想别扭的抽出手,反被他攥的更紧,他的眼神好像能看到人心里,堵在心里的那些话通通倾泻而出:“告诉我,顾清栀,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幽幽的一句,饱含着他之前所有思前想后的纠结。
最开始宁萧瑟以为她是淮禅派来自己身边的,可相处之下他才慢慢发觉,这个姑娘平时与人相处的方式纯粹的甚至有些傻气。她单纯又天真,生气就是摆在脸上的生气,和谁过不去就立刻闹的鸡飞狗跳,与谁交好后又没脑一样,一门心思的和对方掏心肺腑。
他们两个的初遇,就像是瞄准了目标而来的一样,可相处过程中,她又似乎不带着任何目的,这倒叫他有些迷茫。
直到后来的后来,他才意识到,原来她是郑乘风的人。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他处心积虑的将自己的交往圈缩到小之又小,又费尽心机的不与一切不了解的人多打交道,可偏被感情撞昏头后,那个全天下黑的白的明的暗的都拿他都无可奈何的宁萧瑟,就这样脆生生的折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他低头俯视着那张脸,那对眸,淡淡叫她的名字:“顾清栀……”他眼睛深处的颜色十分复杂,迟疑、犹豫、无奈、妥协、最后深深沉沦进去无法自拔,他凑近她的面容,似乎已经闻到了她气息的香甜,他对她低喃:“顾清栀,你自己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怔住,停止了手中的挣扎,任由他握着,心里五味杂陈。
“从槐城到榆城,一起过年,一起参加了婚礼,一起同生共死,你还答应和我一起照顾宁小奥,但现在,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他黑而浓密的长睫毛垂着,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庄正:“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