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亦是错。
三百年的时光不过弹指一瞬间,同风法在一起的三百年,却是抵过了几万年平板而无趣的光阴。
三百年,她只是风法最后一世轮回之中的过客,冷眼看他的悲喜苦乐,但是站在他的身旁,那种感觉让她欢喜。
此三百年,她必将珍而重之,深藏心底,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无人知晓。
独属于她的,回忆。
她却唯独未曾想过,同风法会再次出现交集。
事情不该是这样。
“长生。”风法似乎是在感慨,又或者是在叹息,他看向一派冷然实则无措的女子,黑眸之中染上了点点笑意。“吾未忘。”
吾未忘,是你陪我走过的最后三百年,让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枯寂终了。
长生点了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又忽地想起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算是陌生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恭喜归位。”
风法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阴冷而肃杀,隐约之中带着暴虐之气。“汝这般是何意?”
这是想要将他们之前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风法,吾当初去下界,只为使得汝褪血戾。”长生垂下眸子,继续道:“现已皆大欢喜,凡尘俗事,皆是牵绊,汝既已为神,当放则放。”
“当放则放?”
风法不怒反笑,手中的力道加重,一下子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双目相对,两人皆是微微一愣。
“长生,吾心系于尔,汝可知?”风法低垂着眸子,那方天地漆黑如墨古井无澜,单单写满了认真。
长生怔愣,她……自是知晓。
然而风法于她,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独特,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当那个肆意狂傲了一生的男子望着苍茫白雪,缓缓地说出那句“忽然有些舍不得你了”之时,她握紧了自己手腕上的金线。
将时间停下,只需要自己念动一个熟悉无比的法咒,那个拥有深紫色眸子的男子,就不会忘记这一切。
便能陪吾一同走下去。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手中的金线缓缓滑落,在冷风之中轻扬。
不可。
不可。
向来淡然无求的命格之神,看尽尘世生离死别的命格之神,却差点抑制不住心底的欲望。
她再次睁开眼睛,俊美的男子已经安静地闭上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雪翠色的抹额在黑发之中若隐若现。
风法曾对她笑言,若是有一天我死去,你定要让我看着你的眼睛,被你那冷冰冰的目光一看,我就对这个世间毫无留恋了。
结果,她闭上了眼睛。
注定会有留恋。
她走到了他身边,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触到了那雪翠色的抹额,碰到了尚有余温的脸颊。
漏断疏影弥留,云出岫。
她知晓。
却从未应过。
长生看着现在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手腕上是他掌心的温热,唇角微微弯起,如今应下他……也好。
“风法,主神召汝。”尘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十分不善地望着风法。
不过区区三百年,长生却变化如此之大,当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长生松了一口气,却隐隐有些失落,她朝着风法淡淡地点了点头,风法很是不悦地皱了皱眉,松开了她的手腕。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仿若听到了雪落的声音。
雪白色的长袍划出完美的弧度,冷漠的背影一如当初。
很多时候,错过不需要如此多的准备,就那般突然地到来,点点的欣喜便会很快寂灭。
灭煞之神,被主神派去了恶灵虚空。
何日斩尽恶灵,何日归于神魔界。
然万千世界,人心有恶,恶念不绝,自会有恶灵而生,恶灵生而不息,如何斩尽?
无穷无尽的黑暗,恶灵源源不断的绝望和恶念充斥在周围,风法如同宣泄一般地将那些恶灵扯碎碾灭,然而很快便会有无数新的恶灵出现。
有些时候,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
那些细小的,却是源源不断的黑暗与绝望,就像是细细密密织就的海水,将他整个人湮没在其中。
“吾儿,汝血戾未除,可前去恶灵虚空,褪血戾,灭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