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乐锦话未说完,就痛苦地捂着肚子,跪倒在了地上。府上的仆人连忙将她送入内室,只留下卿折西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之中。
良久过后,伴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夜尽天明。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善毒,尤其是无色无味之剧毒。
早在他母亲领着他进到大厅的那一瞬间,整个大厅里,便充满了毒障,杀人之后,人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肉身消散。
他走近了内室,里面乐锦正脸色苍白地笑着,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皱巴巴的,真丑。
“折西。”乐锦抬头唤他,“来看看弟弟好不好?”
卿折西慢慢走过去,冷冷地望着她。
“早在你母亲的进门时,我便知道逃不过此劫……”乐锦神色依旧温柔,声音很是平淡。“能不能,帮我好好照顾弟弟?”
卿折西站着没有说话。
“是我强求了。”乐锦摇摇头,继续道:“帮我转告卿重风,我不恨他……但是,永远不会原谅他。”
话音未落,整个城主府,所有人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了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卿折西看着那还未睁开眼的婴孩,毒针出手,却堪堪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方。他眉头微皱,旋即大步离开。
待到卿重风匆匆忙忙地赶回城主府,已经是傍晚,空荡荡的城主府毫无人气,只留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卿重风几欲发疯,他疯了般四处寻找乐锦,却是毫无所获。
若不是还有一个孩子需要他去照顾,卿重风便会真的疯掉。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和乐锦的孩子,几乎用尽了修为,才将那孩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当孩子睁开眼的那一瞬,卿重风几乎喜极而泣,但是下一秒如坠冰窖。
那是一双暗红色的妖冶的瞳眸。
人魔族三界,人魔均是黑色眼眸,妖的瞳色甚多,却唯独不会出现暗红色。
暗红,在魔界,为不祥,煞星。
天煞,主孤,命克上。
魔界一时之间更加混乱,甚至有人要求卿重风提前下手以绝后患,各种恶意的夸张的猜测更是此起彼伏。
还有人说,是这个不祥的孩子,克死了城主府上下所有人,若不是卿重风出征,怕是连他也会没命。
卿重风自是不信,但是乐锦和城主府上下所有人却是真正地不见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之后,一个魔族女子出现,带着一个男孩,称这是卿重风的儿子。
卿重风留下了那个孩子,却是将那女子亲手击杀。
风口浪尖,他正是夺取魔尊之位的关键时刻,需要一个“正统”却又足够吸引话题的儿子,来转移所有人关于“不祥之子”的猜测。
而那个被视为不祥的婴儿,有意无意地被冷落在了孤寂破落的城主府。
绯夜很早便记事了。
那个时候他大概只有一两岁,空旷的城主府破落寂寥,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一个小丫头照顾他。老管家对他很冷淡,而那个小丫头对他避如蛇蝎,每次见他都是一副惊恐的模样,眼里除了恐惧,便是厌恶。
小孩子很是敏感,尤其是对大人的态度,他察觉到不对劲,但是一个一二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甚至从来没有教过他讲话。但是他悟性极高,或多或少,能听懂一点老管家和那小丫头的对话。
却也仅仅是一点。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里面很大,有些阴森,他会害怕,非常害怕,但是却无法将这种感情表达出来。
敏感的小孩知道,若是他大吵大闹,会引起那两个人更加讨厌他,虽然那时他并不知道那种感情叫做讨厌,却是本能地不喜欢。
大概又过了一年,或者是好几年。
那天阳光很好,他正趴在树上晒太阳,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身体甚至被划破出血,但是他却没有在意。
“恭迎少主。”老管家和那个丫头有些惊慌的声音忽然从外院响起,绯夜懒懒地抬头,用手扒拉开那些碍事的绿叶子,有些好奇地看向下面。
那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神色冷峻,被一群衣着整齐的人簇拥,浩浩荡荡地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