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演播厅里安静下来,算不上十分连贯的琴声响起,悠缓的调子,生涩却自有生涩的趣味。
英俊的男人坐在高脚凳上,怀抱吉他,从从容容的唱起来: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的《从前慢》,唐景珩一字一顿唱着,声音像水流一样轻,一样柔,一样的低沉、有力。
他有暖和的温度,不会过于冰冷,亦从不湍急。
像山野间沐浴了阳光的泉水,自由、浪漫,纯粹。
少年时的唐景珩玩过乐队,当过主唱,在艺术园里办过不插电演唱会,不管有无观众,肆无忌惮,全情投入。
回想起来,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唱歌了,至少在乔昕的记忆里。
她知道,这首歌是专诚唱给自己听的。
唐景珩极会哄她开心,没有重样的花招,每次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她无法拒绝,次次都受用得不得了,连责难和原谅都无从说起。
然后蓦地发现,原来他就是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的走进她的心。
能够喜欢他,实在太好了。
第19章 后路
录完节目,乌小雅提议找地方叙摊,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主打‘清淡’的滋补火锅也就只能在电视节目里存活,现实中,都是重口味肉食动物,永远迷恋烧烤摊上不干不净的肉串和口感粗糙带劲儿的老白干!
一行人直奔南影东门的‘传奇烤肉’店,必须不醉不归!
乔昕回国没多久,大家又刚录完她主持的节目,无意外成为重点关照对象。
从十点到地方坐下来吃吃喝喝,到凌晨两点离开时,她本人坚称没有醉很清醒,但身体已然不受大脑控制……
唐景珩‘顺路’把她送到家,想着有仇欢在,便没多呆。
回家洗完澡,走出浴室就见扔在床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啊震,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屏幕上是一个很霸道的词:祖宗。
接起电话,他祖宗就闷声闷气地问:“人呢?”
唐景珩没辙地笑笑:“楼下。”
“滚上来。”
“好。”
*
十分钟后,唐景珩穿着睡衣居家拖鞋,来到小乔家门外。
按门铃没反应,打电话也不接了。
他站在那道跟自己家一模一样的电子密码门前,凝眉思索半分钟,伸出手输入:1122334455
伴随着电子锁被启动的声音,门开了,臭小景和笨小珩争先恐后的摇着尾巴出来迎接。
唐景珩垂眸盯着两只小短腿,不可思议的笑出了声。
*
仇欢已经走了,楼上楼下都留了灯。
唐景珩先在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去到卧室,乔昕树袋熊似的抱着一只枕头侧卧在床中央。
她听见声音,掀起眼皮望了望,迷蒙的视线定格在他手里那杯水上,随后,试着撑起自己,想喝水了。
唐景珩会意,扶她起来喂了水,再扶她重新躺好躺舒服了,他才绕到另一边,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夜很静,睡意是没有的。
唐景珩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养成的习惯,一群人出去玩儿,到最后,他一定是最清醒的那个。
可能在大家嘻嘻哈哈时,他已经想着明天有什么安排,正在进行的项目里,有哪些出了预料中的小问题,哪些需要及时跟进……
同样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时间似乎总是不够用,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连停下来稍作回想的余地都没有。
但此刻不同。
他靠坐在床头,舒展了长腿交叠在一起,什么也不想,轻而易举的忘记思考,复杂的思绪被放逐成无数片。
然后,仅剩的一点点注意力,用来留意身旁的小女人。
只要确定她在自己身边,那就足够了。
卧室里仅有的光,来自床头那盏被调到最低的台灯,沉沉的薄光几乎无法穿透灯罩。
唐景珩垂着微有些干涩的眼,介于极度的清晰、极度的涣散和极度的困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