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古道上传来笛声,哥舒似情赫然抬首。
这曲子他也会吹,谢天枢更是时常吹起,但此刻吹笛子的人并非谢天枢。
曲子做了变调,音节都拔高几度,尖锐刺耳。
哥舒似情吹这首曲子,习惯降音,这人却是高音。音律往上扬了之后,便让人觉得好好一首曲子,听得人头皮发麻。
哥舒似情往笛声处飞去,片刻,笛声戛然而止,他在古道上看到了谢天枢,松了口气。
谢天枢站在月下,低头看着手中一物,黑衣人不见踪影。
哥舒似情望了望,问:“人呢?”
谢天枢道:“逃了。”
他嘲笑:“也有你追不上的人?”
谢天枢低着头,手里多了一管笛子,那笛子是墨黑的,浮着一层月色,郁郁寡欢。
笛子上有剑痕,似乎曾经受过重创,但这笛子的主人却没有丢弃它,还把它修好了。
乍看之下,它已陈旧,但保养得宜,音色还算中等水准。
人是逃了,但那人留下了这管笛子。
谢天枢久久地看着它,哥舒似情道:“你虽然喜欢笛子,但这笛子是别人的东西,你也不至于这么爱不释手吧。”
“这不是别人的东西,”谢天枢脱口:“这是我做的。”
他说完,觉得不对,又改口:“不,的确,不是我的东西。”
笛子虽是他亲手雕刻完成的,但他已经将这笛子送了出去。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就不再是他的了。
却没想到几十年后,这笛子竟然还能轮回到他手上。
他反手把笛子负在身后,脑中已描摹出那人始终微笑的轮廓。
谢天枢明白,那人留下这笛子,是在向他道一句,好久不见。
第100章 练功
寺庙的钟声响了十下, 是有敌入侵的意思。
半夜三更, 众人皆被惊醒。
周梨和江重雪赶去大雄宝殿,途遇莫金光和温小棠, 四人结伴,听僧侣说有贼人偷入寺中窃药,打死了一个沙弥。
灯火明亮, 方丈与护寺禅师都已在殿中, 周梨进去时,闻到熟悉的怪香味,那是哥舒似情身上的脂粉味药味毒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一闻之下奇怪地转过头, 没想到真的会看到他,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哥舒似情风情地眨眼,被几个武僧用木棍交错卡住脖子,尚有心情微笑:“丫头?你怎么也在这和尚庙里?难道是看破红尘要出家?那也该去尼姑庵才对呀。”
周梨没功夫听他闲扯, 武僧不肯放下棍子,牢牢抵住他,周梨向他黑下脸:“偷药杀人的不会就是你吧?”
哥舒似情一笑, 懒得多费口水来解释。
谢天枢站在一旁,也不求情。入寺偷药本就不对, 该让方丈发落。
周梨心里纳罕,哥舒似情做事一向乖张出格, 不过,到少林寺偷药,还杀人, 不像他的作风。
守塔的沙弥武功不济,被黑衣人震断了心脉,不等衍理取出千年灵芝相救,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衍理合上那沙弥不瞑目的眼睛,叹息一回,照旧是念一声我佛,然后再念往生咒超度。
念完回头,与一辩低语几句,一辩点头,衍理便叫武僧们放开哥舒似情。
哥舒似情自由后,抿下嘴角,面对和尚们集体看过来的目光,他装作戚戚然的模样:“人不是我杀的。”
衍理点头:“贫僧知道。”
他微笑:“那就好了,我可以走了。”
衍理摇头:“施主走不得。”
“为什么?”他挑眉,“你不会是想留我下来陪你做和尚吧。”
哥舒似情若做了和尚,定要把这笼着佛气烟火的地方都染上几分胭脂味,所以他笑:“佛门重地,我罪孽深重,还是莫让我给玷污了,让我走吧。”
他讲自己罪孽深重时,谢天枢眼中光芒轻闪。
“施主每年的今天都来我寺中偷药,屡次冒犯我佛,实在罪过,”衍理好整以暇地双手合十,低头道:“施主既然年年都来,不如就留在寺中,也免去施主来回劳苦。”
周梨更加震惊,年年都来偷东西,合着这家伙还是少林寺常客。
哥舒似情笑意湮灭:“臭秃驴,你想软禁我?”
他冷笑,撩起衣袍跨出大殿门槛,脚踏出去半只,被僧众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