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_作者:苏未寒(78)

  之后她带了点吃食打道回府。

  走到城外, 她看着眼前两条分岔口,金刀堂在右边,出命案的乱葬岗在左边。

  左边那条道路明显比右边难走,泥路迂回杂草丛生,一路过去甚是荒凉。

  踩弯几棵伶仃枯草,就露出后面一大片凄清的乱葬岗。

  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一座座破败的坟头,枯藤野草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疯狂滋长。大抵这样的地方,都是这个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用剑鞘拨开杂草,绕了一匝,眼睛扫过几圈,也不知那两个死掉的人是被吊在哪棵树上。

  尸体被收在府衙,她是没有机会看到的。

  正要往乱葬岗里探寻,风声呼啦啦一吹,她惊了一惊,回头时隐约看到有黑影闪过。

  但凡这样的地方,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传闻,仿佛不和鬼怪扯上点关系,就不足以称之为乱葬岗。

  周梨也道听途说了一点,说这里每到夜晚就会传出鬼火,还会伴有人声,凡是误入者,就会被鬼怪拖去做替死鬼。

  那两个冤大头就是走夜路时不甚闯进了鬼门关,所以被吊死在了树上。

  这传闻就和金刀堂有鬼一样,也不知谁编排的,一点不新鲜,她在金刀堂可是一个鬼也没见着。

  她提了剑追出去,没有追到,但她肯定是人不是鬼。

  回到金刀堂她脱口就问:“江大哥回来了吗?”

  江重雪摇头,“怎么?”

  她低了头,再抬头时一笑,“没什么。”

  金刀堂里鬼是没见着,不过江重山却比鬼更摸不透。

  他好像习惯了昼伏夜出,白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到了晚上就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身上总带了泥土露水的气息,还有血腥气。

  这股血腥气来自他身上日益严重的伤,江重雪不是不忧虑,但自从那天与他不欢而散后,两人说话就少了,江重山神出鬼没,人都找不到,根本没机会问他原因,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老实相告。

  其实江重山比周梨快一步回到金刀堂。

  他的动作很轻,飞檐走壁的时候像一只猫,悄悄启开屋门溜了进去。

  那时候前头的周梨才回来,正向江重雪问他的行踪。

  周梨武功是不弱,但是这片地方他比周梨熟上百倍,要把周梨从乱葬岗引开是很容易的。

  他摸索到桌子把刀搁下,随后解开自己的衣袍。

  屋子里没有镜子,要是有的话,都要惊叹从未照到过这样凄惨的景象。

  他的身材很瘦,干瘪得像一根芦柑没有多余的肉,青紫的血痕遍布全身,肌肤几乎全部腐烂了。

  他无动于衷,好像看不见也就无所谓,取出金刀堂上好的金疮药随手一抹,再把袍子重新披上。

  他知道,再好的金疮药也已治不好他的伤,能拖几天就是几天。

  门被轻轻扣了两下,外面是周梨的声音,“江大哥?”

  他没有出声,但周梨知道他在。

  周梨已经习惯了他不回话:“江大哥不吃饭吗?”

  “不必了。”他的声音和乱葬岗一样死气沉沉。

  周梨请不动他,过了片刻,江重雪来了,也不与他多话,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力道用得太重,门撞在背后的墙上哐啷一下,竟然被他踢坏了,可怜兮兮地摇晃。

  里面的人依旧静坐,一副天塌下来也岿然不动的样子。

  这几天江重雪已经受够了他,忍耐着火气说:“出来吃饭。”

  江重山道:“你踢坏了我的门。”

  “有你爱吃的鲫鱼,出来吃饭。”

  “你踢坏了我的门。”

  看他这么在意这破门,江重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徒手把那扇已经半死不活的门拆了下来,送它超生。

  他还是那句话:“出来吃饭。”

  江重山一言不发,默默地拾起手边的刀,去吃饭。擦肩而过时,他道:“你拆了我的门,记得修好。”

  江重雪无可无不可,三人走到厅堂围桌吃饭。

  一顿饭吃得静默无声,江重雪给江重山夹菜,江重山无动于衷,雷动不动的样子,吃到末了问:“谁煮的饭?”

  “买的。”周梨说。

  “明天早上我来做饭。”江重山破天荒地说。

  周梨瞪大了眼睛,“江大哥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