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规模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最终以东蛮称臣纳贡而告终。
与九将军交锋数日,李豫方看到了真正的棋逢对手,与北晋战神齐名的南诏鬼将果真名不虚传,若是二人联手他真的想象不到那是何等威力。
“她此番来了你就不放她走了?若她不肯呢?”
沈淮道:“那我只能强人所难了,我捧在手心里的人不是由着别人如此践踏欺负的。
她成亲那晚说她很爱她的夫君,他待她也很好,你不知道她笑得有多开心,我便信了她的话。
我就只敢远远的看着,怕远了,怕近了,我怕我对她的爱会成为她的负累,她可以不记得我们的婚约我却记得,我挑了她的红盖头我们也喝了合衾酒,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妻子。”
李豫皱眉:“你这是魔怔了,你认为沈府会让一个病痛缠身非完璧之躯的女子过门成为淮阳侯夫人?”
沈淮起身理了理宽大的衣袖云淡风轻道:“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大帐被人猛然掀开,一名士兵跪地行礼:“禀王爷、侯爷,九将军途径氓野遇伏,已身故。”
沈淮一把攥住他的前襟直接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面色瞬间变得煞白:“我不是让你们前去接应么?”
“是南诏内斗,他们出其不意我等只来得及带回九将军的尸身。”
沈淮跌跌撞撞跑出了大帐,她静静的躺在空地上,身下白底凤凰纹的旌旗被鲜血浸透,身上插满了白羽箭,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他颤抖的伸手摘下了她覆在脸上的银色面具。
她闭着眼睛脸颊深陷消瘦的不成样子,鬓角竟然还生了白发,沈淮薄唇紧抿把她身上的白羽箭一根一根拔了下来,他每拔一根就拼命的往伤口上倒金疮药,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止不住越流越多的鲜血,那么多的鲜血似乎把她体内的血全部流完了。
李豫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的厉害,他一把按住沈淮染血的手:“斯人已逝,料理后事吧。”
他瞳孔毫无任何焦距,声音嘶哑:“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放她走了呢?你说当初我怎么不带她走呢?”
“卿书,是她先负了你。”
沈淮挣脱他的制衡轻托着慕玖的头轻轻把她环入怀中,她很轻,骨瘦嶙峋,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让人很难把她与叱诧风云的九将军联系在一起,他轻声呢喃道:“念汝,你愿意跟我回北晋吗?
北晋山明水丽国泰民安你肯定会喜欢的,你还记得你的慕叔叔吗?这些年他一直很惦念你,我也……很惦念你。
你同我回家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李豫眼睛发酸哑声对先锋官道:“都处理干净了?”
“是,调换的尸体已被单铎带走了。”
沈淮阴厉道:“即可发兵建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卿书,你冷静一点。”
“我想回程时顺道收复三郡皇上应该很乐见齐成。”沈淮狠辣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慕玖鬓角的白发,“飞凰骑是她的心血,能避则避,能护则护。”
仅仅用了三天沈淮便把三郡纳入北晋的疆域,这场战争远比平定东蛮十三部落还要血腥残暴,往日的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再不见丝毫踪影,除了飞凰骑朝廷派遣的十万大军几乎全部身陨。
他银甲被鲜血染红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动不动,军中将士皆对他退避三舍,李豫展开鸦青羽缎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卿书,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向是看得最通透的。”
良久之后他没头没尾哽咽道:“她以前最怕冷最怕疼……”
李豫心头似被针尖刺了一下,正月十五的建邺滴水成冰寒风刺骨,慕玖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就那么死在了茫茫戈壁之上,她死了卿书的心也死了。
……
淮阳侯府,红绸高悬,触目所及皆是大红喜字,梅婉由淮阳侯府的下人引着走过九曲回廊步入正殿。
正中停置着一个乌黑棺材,下设灵位,贡品等物,红绫肆舞,死寂的安静,充斥着所有感官的香烛气息熏的她头昏脑涨,诡异的氛围让人脊背生寒。
梅婉跌跌撞撞奔到棺木旁边,匆忙之间踩到了裙角身子直直往前倒去磕在了棺材外壁之上,声如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