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烧着炭火,暖意融融,他把她放在床榻上拉过厚厚的红绫被盖在她的身上,慕之行引着郎中入内,沈淮正欲起身偏被慕玖一把拉住了手,他把她的手轻轻半拢入手中道:“先生,他烧的很严重。”
郎中把脉之后直言小姑娘是因饥寒交迫高烧不退而染上的恶疾,他用银针挑开她脸上的脓疮清理干净涂了薄薄一层药膏,执笔写了一张药方道:“能不能救活便看今晚烧能不能退了。”
婢女服侍慕玖梳洗完毕之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房内点着几盏灯烛,沈淮戴着张做工精美的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绞了冷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慕玖睡得极不安稳躬着身子缩成一团抱着他的手臂偎在他的身边,这么小小的一团瘦的令人心疼。
慕之行端着汤药走过来道:“怎么戴上面具了?”
沈淮道:“姑娘都爱惜自己的容貌,她若醒了看到我完好的脸触景生情大约会伤心的。”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房歇息吧,这里有我看顾着。”
他迟疑片刻正欲起身,慕玖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就是不撒手,慕之行挑眉看了看轻笑道:“这小丫头怎么就分外黏你呢?”
沈淮隔着棉被轻轻顺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抚:“先生,我守着她便可。”
慕之行喂完慕玖汤药轻叹了一口气出了房门,沈淮拿了两个软垫靠在了床榻上,她没有睁开眼睛抱着他的胳膊遁着温暖就往他怀里钻:“渴……”
沈淮闻言倒了一杯温茶长臂轻托起她的身体把茶杯置放在她的嘴边,她闭着眼睛乖巧的一口饮尽,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渍不安的歪倒在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他一动也不敢动耳垂通红,把掉落的凉帕子重新覆在了她的额头上:“你怎么睡觉老爱往人怀里钻?男女授受不亲。”
“难受……”
他微微俯身问道:“什么?”
“害怕……”
沈淮手背一片沁凉,手指触到她的脸颊才发现满是泪痕,她就那么伏在他怀中无声的哭泣,他伸手把她往怀中带了带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怕,有我在。”
她果真慢慢放松下来,眉头舒展,呼吸变得平稳和缓,沈淮借着烛光看着她消瘦的面容。她下巴很尖,睫毛很长,他伸出手比了比,她的脸竟然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小。
沈淮眼睁睁守了她整整一个晚上,临近天明她的烧终于退了,慕之行在偏厢誊录人文笔记一夜无眠,进屋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打了一个哈欠道:“檀郎,即便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你如此行径也是要对她负责的。”
沈淮低垂着头手足无措辩解道:“我不抱着她,她睡不着。”
慕之行道:“既如此你以后若不抱着她了,她又该怎么睡觉呢?”
他思忖片刻道:“她若无亲无故我可以把她带回北晋。”
慕之行不知这么个小丫头怎么就合了心高气傲的沈淮的眼缘,俯身摸了摸慕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让郎中再过府瞧瞧。”
慕玖嘤咛几声皱着眉头往红绫被中缩了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黑而亮,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大,好奇的看着沈淮道:“我死了吗?”
她眼睛睁开复又闭上声音微哑而轻柔,沈淮托着她的头半抱着她起身,她身体虚弱无力顺势整个人便歪在了他的身上:“姑娘,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从未有人对她如此温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这般好听,这屋里真暖和,挨着他更暖和,慕玖哑声问道:“小哥哥,是你救了我吗?”
他道:“你恰好晕在了府门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父母亲友安在?”
慕玖眼中噙着泪珠:“我叫念汝。”
沈淮手忙脚乱的擦了擦她腮边的泪珠又唯恐碰到了她的伤口格外小心翼翼:“不哭了,你饿不饿?哥哥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前襟重重点了点头:“好。”
沈淮伸手举起盛着八宝粥的素瓷碗唯恐烫到她,另一只手拉了拉红绫被把她围了一个严严实实唯恐冻到她,他舀了一勺白粥递到她唇边,慕玖微微愕然张口喝了一口,他低声问道:“烫不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