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乌云密布,空气粘滞着,闷热不已。
宋声换下白大褂,突然收到陆师兄的电话。
“喂——”电话刚接通又被挂断。
宋声有点疑惑,师兄怎么了?迟疑半天回拨。
电话被拒接了好几次,宋声突然头皮发麻,心脏砰砰直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打到第五次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声音不复往日的轻快。
“小声——”
“怎么了,师兄,你是不是有事?”
“没有,只是最近总是想起刚刚入学时候的一些事情,就想问问你,现在学医感觉怎么样?”
“我们今天刚做实验动了小白兔。其实挺压抑的。”
“嗯...”电话尾音被拉长,那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师兄,你是不是不在医院啊?”
“最近有点累,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
宋声的心情没来由烦躁:“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电话突然被挂断。
风雨欲来,往日不绝的知了此时噤声。
宋声把书包扔给赵子时:“石子,我有点事,你能不能帮我把书包带回宿舍?”
“好嘞。”大概是看到宋声愁容满面,赵子时没多问。
往出跑的宋声在楼梯口碰到赵祈帆,赵祈帆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换,因为医用手套没脱,用手腕扶了扶眼镜。
“宋声,这么着急干嘛?”
“有点急事,要出校一趟。”
赵祈帆心下了然:莫不是去找江回给他个惊喜?
当初得知宋声学医的江回突然对自己展开了无限关怀,随时询问他课程上到哪一步,解剖过青蛙没,参观过标本没...比他亲妈都关心得多。
他一个八年制的小学鸡活生生被逼到和五年制的辅导员混成基友以便随时了解临床五年的教学进度。
如今两个人是——要好上了?
要不要先给江回打过电话通知一下?
赵祈帆在心理盘算着,还没纠结完就发现宋声的身影已经消失。
——
转了两次地铁,宋声跑出满身大汗。
终于到了陆桦言的公寓,她不知道为什么非去不可,但是不去好像会就错失什么。
宋声用力地拍着防盗门,里面没有声响,直觉告诉她屋里有人。
“陆师兄,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小声。”
不知道拍了多久,宋声掌心通红。
一道闪电破空而来照亮暮色,门开了。
陆桦言个子很高,眉骨突出,轮廓分明。此刻他面色憔悴,唇色泛白,新长的胡茬还没刮。
宋声对上陆桦言漆黑的眸子一时语塞:“师兄。”
“进来吧,不过别离我太近。”
陆桦言走到玄关帮宋声找鞋,“不好意思,家里只有一双备用的男士拖鞋。”
“没关系。”
师兄的公寓是清新的日系风,一室一厅。
吊顶的白色灯盏,木质地板,米色的布艺沙发前铺着一条咖色地毯。
实木圆桌茶几上有一本厚厚的诗集和一玻璃杯白开水。
“师兄?”宋声压抑着内心不好的感受,小声询道。
陆桦言坐回沙发,拿起精装诗集:“没事,我看会儿书。”
“不对呀,你平时都在看医书,今天怎么是在看聂鲁达?”
她记得小时候师兄的房间里有一面嵌入墙里的书柜,当时师兄指着第一二层告诉她,这两层的书都是关于医学的故事书。
等过几年他再长大一些,余下的书架都会放满专业医学书籍。
按照师兄的进度,如果现在那面书墙还在的话,应该早已满了。
宋声盯着他,男人修长的手指翻着诗集,指节分明。
这双手做起手术来该有多漂亮。
“师兄,到底怎么了,你有事不要瞒着我。”
“没事,你没必要知道。”
“那我打电话告叔叔阿姨,你偷懒不去医院见习。”宋声作势要拿手机。
陆桦言拿着书的手一抖,书本重重砸到宋声脚前。
封皮上还印着鎏金大字《聂鲁达诗选》。
“前天急诊接了个孩子,我可能职业暴露了。”他的声调平平,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