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是个人都想要活着,你去看看路边得了重病要饭的人有多少?你要是不听劝,我明儿就带着你去路边乞讨去。我豁出去一张老脸,让你看看什么才叫苦日子!”
蒋英满腔的激愤,看着苏碧曦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自己气得浑身发抖,眉毛都气歪了,这么多话说下来竟然水都没喝一口。
苏碧曦的小婶婶陪坐在一边,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默默地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热水。
苏彬檀站在外面听了一阵,在蒋英离开之后,才走了进来。
如果是平时,蒋英这么吵着苏碧曦,他必然是要发作的。
可是他们骂的骂,说的说,所有人都跟苏碧曦把道理都讲遍了,苏碧曦油盐不进,就像个石头一样。
苏碧曦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别说打了,动都不能动一下。
也许蒋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念经,能够有用呢?
好话说上三遍,也会让人厌烦。
也许苏碧曦会因为这个,而动摇了,不再寻死呢?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异想天开,苏彬檀也不得不这么做。
自从上次强迫苏碧曦灌肠之后,苏其慕,苏彬檀跟苏碧曦之间,无形间就有了一层隔膜。
有鉴于此,他们本来打算等着苏碧曦生日的时候,弥补一二,却不想苏碧曦当众说出要安乐死。
苏彬檀清楚地看到,从小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屹立在自己身前的父亲,红了眼眶。
他自己也心如刀割。
他的视线都有了些许模糊,溢出的泪水遮挡住了视线。
当天晚上,他坐在阳台上,抽了一整晚的烟。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为什么要逼阿鹤去吃她一年都吃不了几次的粥,吃她最讨厌的清淡,逼她去灌肠,逼她一定要做无数她不愿意的事情。
他想起阿鹤做清创手术的那天,他站在外面,听见阿鹤的惨叫声。
他几乎以为,那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刮骨之痛。
阿鹤虽然全身瘫痪,但还不是一个死人。
她从小打针都要全家人哄着,许一大盒子糖果,无数的新衣服,才肯乖乖地缩在他怀里,让他捂着眼睛,抽噎着伸出手。
她自从出事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看见自己回家,就冲过来扑进他怀里,问他有没有想她。
“哥哥,今天有没有想阿鹤宝贝啊?”
“哥哥每时每刻都在想哥哥的阿鹤宝贝。”
他想起阿鹤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他每天去上学,都会亲阿鹤。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阿鹤出去散步。
每当他把阿鹤举过肩膀,阿鹤都张开露出没有牙齿的嘴,笑得跟一个天使一样。
他的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看,最乖,最可爱的妹妹了。
爸爸妈妈都说阿鹤第一个会叫的是他们。
苏彬檀一直认为,阿鹤第一个张口叫的,就是哥哥。
阿鹤学走路的时候,是踩在他脚上,一步一步走的。
阿鹤会跑了,每天早上都被他抱起来,跟着他一起跑步。
阿鹤到了要上小学的时候,他教她骑自行车。
阿鹤只摔了一次,他就不敢再放手。
他的妹妹,在他眼前,绝不能出一点事儿。
可是后来,阿鹤就在京城,就出了车祸。
从此,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苏彬檀永远都记得,他接到妈妈的电话,说阿鹤出了严重的车祸,自己恨不得是耳聋了,从来也没听见过这话。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煎熬,便是在阿鹤出手术室时,几个国内最好的外科脑科医生说,苏小姐全身瘫痪了。
却没想到,他还能更痛。
他唯一的妹妹,他从小疼着长大的阿鹤宝贝,说她不想活了。
他的心头自那天开始,就被扎下了一根尖刺。
每天都扎得更深一些。
苏彬檀走近床榻,对苏碧曦笑了笑,“阿鹤,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碧曦想了很久。
生日过了,元宵节过了。
情人节,不是苏彬檀会给她过的。
苏彬檀也不是会过节的人。
她疑惑地看着苏彬檀,双眸里都快长出问号了。
苏彬檀笑着揉她的脑袋,提醒着,“木星。”
“木星合月!”苏碧曦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