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谁都不敢保证。甚至于,一旦刘安跟刘寄打赢了函谷关跟武关之战,恐怕立时就会开始窝里斗。
清君侧,是自古以来造反的最好借口,是个人都能举起这一面大旗。但是这面大旗举起之后,能否承担后果,就未为可知了。
窦成屹在明知刘彻势必要铲除外戚的情形下,只得铤而走险,投靠刘安跟刘寄,而刘安跟刘寄又明显是靠不住的。
窦成屹在走投无路,又或者凭着对苏碧曦的揣测,才想着扶立苏碧曦自立这一条路。
“今日这翁主府若破,我跟腹中孩子必死无疑”苏碧曦面上已经大汗淋漓,连嘴中都流着忍痛咬出的血迹,“但是此时站在这座文锦翁主府的世子,莫非能够逃出生天?”
但凡田胜诸人发现窦成屹在文锦翁主府,无论窦成屹作何解释,甚至都没有机会辩解,就会被田胜诸人认为他首鼠两端,暗自投了苏碧曦。
没有人能够容忍首鼠两端的同盟。
以田胜的度量跟格局,他必然会促使其他人先杀了窦成屹。
魏其侯窦婴已死,诸窦的势力更是大不如前。其他各路反贼,绝对会乐意看见少了一个势弱的同盟,更少了一个瓜分他们最后功绩的门阀。
“瞧上去,仆的确是没有选择。” 窦成屹显然知晓,在田胜等人没有告知他具体围困翁主府事情被他发现以后,他又站在翁主府,最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背脊却挺得笔直,“但是殿下又凭什么相信,以仆之能,能够为殿下守住这座翁主府,直至陛下驰援呢?”
“当初窦太后一心想孝景帝立梁王刘武为皇太子,可魏其侯却端起酒爵敬献孝景帝,道,帝位父子相传,乃是汉室国策,陛下怎敢擅自以兄及弟?”苏碧曦的唇瓣已经被她咬出数道血痕,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却如同一株傲然独立的松柏一般站在软塌之前,眸子里迸发出惊人的光亮,“世子曾隐姓埋名,在程不识将军麾下从军六载,战功赫赫,力拒匈奴,却在程将军要为世子请封时悄然远去。山西边塞,世子尚且不惧,何况区区翁主府乎?”
第352章
刘彻此时已经进入了河东地界,马上就要到公孙弘的驻地。
辛元打马上前,“公子,是否要打发人前去报信?”
“不必,直接去吧。”刘彻头都没回,策马一路往前。
紧紧跟在刘彻身边的张次公不着痕迹地看了辛元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辛元此时来问是否要报信,是他本该做的。
但是他们此时谁都说不好,丞相公孙弘究竟是如何想的。更直接地说,他们谁都不敢确定,公孙弘究竟有没有反?
假如公孙弘反了,他们派人前去报信,就是送上门来的肉,让公孙弘给切了。
假如公孙弘没有反,他们去报信,也可能泄露了陛下的行踪,倒不如他们直接去河东驻地来得好。
自从张次公那日发现了辛元的异常后,他不好跟辛元在此时大打出手,更不能将此事告知陛下。
以陛下的性情,得知辛元生了这种心思,若是翁主在这里,还能保下辛元的命。可是翁主远在长安,陛下是否能否放过辛元,张次公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事,陛下做过太多了。
辛元心里的这个结,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在他心里埋得根深蒂固,年深日久。
整个刘氏皇室,都对不起郅都,对不起郅都一族。
郅都被处死后,郅氏一族被窦太后打压,被迫迁出长安,几百人最后剩下不过十几个。辛元跟辛齐最后自能改名换姓来自保,可见处境之艰难。
当初翁主之所以会接纳辛元,除了辛元本身的本事以外,最大的理由便是对于郅氏一族的可惜。
陛下在知道辛元辛齐的来历,还能用他们,也是出于对郅氏一族,对郅都的弥补。
郅都的案子,是窦太后跟孝景帝亲自定下来的。刘彻身为窦太后的孙子,孝景帝的儿子,只一个孝字,就不能替郅都翻案。
郅都的旧部亲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淮南王跟胶东王谋逆的时候来找辛元。
就连辛元心中都因为此事多年郁结,要说郅都旧部跟郅氏族人会投靠淮南王跟胶东王,张次公一点也不会惊讶。
现下正是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一旦张次公将辛元的异常告知刘彻,如果刘彻为了万全,就杀了辛元,那就等于是张次公亲手葬送了自己兄弟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