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思考之后,他拿定了主意。
朱琇觉得自己小看了上善。
她的眼睛不好是天生的,眼科检查过,说她是弱视,医生曾语带可惜的说黄金矫正期间是四岁之前,要是把握还是有机会痊愈的。然而朱琇知道,这是因为根脚的关系,黑寡妇的眼睛在原型时几乎只有感光功能,然而她的纲毛感知周围震动,代替了眼睛的功能,因而她几乎随时会窝在网上。
化人时最不惯的,是得睡床。
说是不惯,但睡了几百年,也该习惯了,只是,不习惯跟别人睡。
朱琇半夜里被刮门的声音吵醒,夜深人静,特别刺耳,更别说猫在外头叫得凄厉,像见鬼了。她挣扎着摸到门边,一开门就被黑影窜过脚踝......不只自来熟,她转头勉强看到被子上的蠕动物......这侵门踏户的态势比鬼可怕多了。
上善喵了一声,彷佛在叫她快来睡啊。
朱琇眯着眼,摸到床上,猫直接扑在她的胸口,软呼呼、毛茸茸......她才放松一点,这边就被没大没小的踩奶了。
“......你要是只妖精,我就把你当明天早餐吃了。”
“喵~”拉长了声音像在撒娇。
“哼。”她摸了摸猫脑袋,在毛茸茸的陪伴下,闭上了眼。
隔日收到合约初稿,又跟律师讨论修改后,朱琇把合约电子档寄给邢曜华。
邢曜华给了她一通电话,“大大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独家!!”在电话那头哀号,唱作具佳。
“......”不先把条件订硬一点,哪来给你讨价还价空间?
邢曜华的反应完全在朱琇的设想里,“我怎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邢曜华继续哀号,抵死不从的态度简直让人想为他的敬业拍手。
朱琇同他在电话里讨价还价了一番,他说请律师改了再回传,这就收了线。
她觉得没事了,岂料那天晚上,姜玫下班后,邢曜华自己来了。
“嗨,七情。”看着身材高大健壮,五官锋利俊朗,戴着一副墨镜越发显眼的邢曜华,朱琇的眼角不经意的跳了几下,这家伙,坑她来着的。
6、蜘蛛-6
风口浪尖上,稍加想像便知这时会有狗仔跟着,邢曜华不只没变装,有点诚意的话好歹戴副口罩,然而他的墨镜除了吸眼球外没甚么特殊效果,大大方方晃进来不说,还喊她昵称。
朱琇眯了眯眼,忽略那自从邢曜华出现就在货架边偷偷观察的客人,平淡的说,“有事?”
邢曜华扬起一抹微笑,扬了扬手上的提袋,“我买了豆花,这间特别好吃。”
伸手不打笑脸人,朱琇虽不喜被他坑了,但各种动作还没踩到她底线,因而心理吐吐嘈也就罢了,她说,“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算你便宜的。”
“啧,朱老板太精明了。”邢曜华咧嘴一笑,把豆花放上柜台,双肘枕着桌子问道,“我都给你送宵夜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朱琇对于他微微压下眼镜抛的那个媚眼表示,“你挡到客人结帐了。”
“抱歉抱歉。”他站直了身体,把柜台让给后面两个妹子。
“请问,你是邢曜华吗?”其中一个细声问道,另一个也是满脸兴奋。
“对阿,你们也看球赛?”
“嗯嗯嗯,你上次的冠军赛打得真好,最后一个杀球简直太帅了!!”
“呵,是吗?那球也是有点惊险阿。”
几人一来一回的聊了几句,邢曜华都是笑脸迎人,最后免不了签名拍照的,等送走两个客人,他都还挂着笑,“妹子真可爱。”
朱琇点了点头,算是附和,“其实你对粉丝不错。”
“我也没做甚么事,只不过打打球,有了些成果就招人喜欢,想想也挺赚的。”他咧着嘴开口。
‘人啊,总是要对钟情于一件事,才不枉此生凡尘走一遭。有所坚持,做得好也罢,不足也罢,从错中学习,就算天分不足,勤能补拙,总能赢过那些走马看花的玩票。’
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时如同沉降在湖底的尘埃被拍打,扬起一阵炸开的灰迹,女子温柔的话语与此时有些跳脱的戏谑重合在一处,那些曾经在她漫长生命中留下痕迹的过客,用不同的形式重新降临到这个人世。即便外在、个性,甚至性别都不同了,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用引起人心中波澜的方式,提醒她,灵魂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