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一个寻常的九阁护法之子,背靠着九阁这个庞大的势力组织,没有太强的野心,原本应该快乐而无忧无虑地成长。
然而十四岁那年惊鸿一瞥,看到尊贵如神祇一般的阁主,我的人生彻底被颠覆。
白衣清贵,风华绝世,仿佛九天之外的谪仙于不经意间进入视线。
我沉沦了。
宿命从那一刻开始注定。
我无法自拔地生出了仰望与追逐,似是被下了降头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那个人——为此,不惜违背父命服下打通经脉的子元丹,只为在最短时间之内成为阁中第一高手。
可飞蛾扑火,注定了我是自取死亡。
追逐的心思一日比一日强烈。
不眠不休,疯狂地练武,最终得以如愿以偿。
十六岁那年阁中比武,我当之无愧成了阁中年轻代的第一高手,从此可以靠近那个人,每日每夜与他待在一起。
哪怕只是听他号令,任他差遣,我也甘之如饴。
疯魔便是如此没有理智可言。
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那个高不可攀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翩然尊贵如身在云端,让人只远远看着,就不由自主地想臣服膜拜。
他是那么尊贵而清冷,如降临人世的世外仙人,纤尘不染,孤绝而傲然。
让人只能仰望而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秦裳恭敬而虔诚地参拜,心头悄然住进一尊神祇。
阁主负手立于山巅之上,居高临下注视了他良久,才淡漠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回阁主,属下秦裳。”
恭敬地回这句话时,他的心脏几乎跳出了喉咙。
从没有哪一刻,他觉得自己离神如此之近。
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信仰的力量,他觉得自己没有白来世上一遭。
他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再也不要消逝。
这是秦裳跟阁主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他明白自己跟阁主是泥云之别,可此时此刻,他这个低进尘埃里的泥,与身在云端的阁主却离得如此之近。
近得他能感受得到阁主周身散发的清寒如莲般的气息。
阁主没有再说话。
少年秦裳从此贴身跟随阁主。
虽是阁内第一高手,可他这个高手似乎没有用武之地,整日只跟在阁主身边,伺候阁主饮食起居,沉默得像是个影子。
阁主不喜欢喧闹,他便在长达半年的时间几乎整日不说一句话——除了传达阁主命令之时。
但秦裳从没有任何怨言。
他甚至希望能永远这样安静地待在阁主身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只是静静地侍奉着他,便于愿足矣。
第506章 寂灭
但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并不能长久。
他们在九阁之巅度过了一个寒冬。
隔年他十七岁。
阳春三月,秦裳接到了阁主的命令,去取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血狼首级,期限三日。
少年怀着满腔忠诚离开九阁,去执行阁主交代的任务。
血狼武功很高,人很狡猾,极擅隐藏踪迹。
秦裳花了两日时间才找到了血狼的下落,可彼时血狼正与同为杀手的好友躲在深山吃酒。
七个人。
秦裳染了血,杀死七个人,只带回了血狼的首级。
但是回去晚了,比三日期限晚了半日。
满身疲惫赶回九阁之巅,恭敬地献上首级,少年没有等到一句夸奖,也没有一句安慰,甚至连责备质问都没有。
只有一顿血淋淋的鞭子,惩罚他的办事不利。
这是生平第一次,少年挨这么重的责罚,痛到咬破了唇,却一声不吭。
因为不想让阁主觉得自己没用。
他是阁内第一高手,年少成才,努力那么多只为了靠近心中的信念,怎么能软弱?
近身侍奉阁主,他必须比其他人更强。
所以对于惩罚,他受得甘愿。
少年觉得阁主是看重自己,所以罚得应该。
他不怨,只在心里提醒自己,需要好好练武,提升自己,不能再懈怠了武功。
于是往后的日子里,他除了侍奉阁主,每日早晚便多了另外一项任务。
继续练剑,修习内力。
内外兼修。
十七岁那年冬,气候寒冷而恶劣,大雪接连下了几日,九阁之巅到处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