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入轮回境之前并没有喝下孟婆汤, 又怎么会忘了他?
他眯起眼狐疑地望向同样围着信纸的九狰。
妖主邪魅一笑,笑中不免带着幸灾乐祸:“看我干吗?早就告诉你这个女人冷心绝情。当年本座一心向她,痴心恋慕她, 她还不是能为了天界将我妖族全数压至地底?如今她又故技重施,也就只有你才会上当。”
“我只问她为什么会忘了我?”白夜一双金眸寒气逼人,身周四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聚起了无数星点鬼火, 倒是将那无尽的黑暗又微微照亮了一点。
“她自然是转身就忘的。”面容一直隐在黑袍之下的魔尊,在无边的黑暗中反而更加怡然自得,一出声就如万魔□□一般难听至极:“不仅如此,她近日又在寻觅佳婿了。”
“你又如何知道?”白夜的眉头明显皱的更明显了,鬼火愈发密集,成千上万的清幽光点一齐颤抖,空气中的寒意更甚几分。
九狰看准机会添了一把火:“你真以为吾等不曾在地面上就留一手?此次也是吾辈出手帮你解决她相中的佳婿。”
白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后隐在黑暗中此时被鬼火照亮的李晚明。
魔尊及时组织了九狰,可是已经晚了。这位妖主个性张扬,从来都是藏不住事的性子。
这个信息一透露,白夜明显就已经打通了其中的关节。东皇钟压下,三界尽覆,唯一幸免的妖类便是狐族。
狐族先前打着天狐的幌子,明面上为天界做眼线,将下三界的事都巨细无遗的透露,这才给了天帝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契机。
如今还能大摇大摆地在上面行事也就只剩下狐族了。狐族生性狡猾,两面三刀,又怎么可能当真死心塌地地为天界卖命?
只是他唯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他们究竟是如何将狐族安插在他身边的?
眼见为时已晚,白夜早就猜到了十之八九魔尊也干脆坦然摊牌:“白夜君,石事到如今,吾等同困瓮中,也无需隐瞒。”
他给九狰使了个眼色,让他接过话头。
妖主自然是愿意,毕竟将狐族奸细安插在白夜身边也是他做过的最引以为傲的事,虽然其中他参与得并不多。
九狰一撩袍子,昂起下巴,目光在白夜与李晚明两人身上来回婉转:“其实也没多难,奸细又何须安插在冥君身侧,只要放在冥后身边即可。”
李晚明闻言猛然抬起头,与白夜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低声自言出声:“怎么可能,他身上没有丝毫狐骚味...”
“就是他。”九狰一针见血犹如当头棒喝:“若是有半点狐骚,又怎能逃过你们的法眼呢?确切来说,他并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条狐尾。”
“哼。”白夜冷笑了一声:“我竟不知狐帝华颜修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五界之中一直有传闻,说道狐族修炼精纯到一定地步,便会离魂分神,九条长尾沾染妖气已久便会自生神识。这狐尾截断之后能成独立个体,并且脱离母体之后若是妥善保管,狐骚味也会渐渐散去。
只是狐族一直心有九窍,疲于修炼,所以千百年来,这神奇的事也就一直是个传闻。没有狐族修炼精纯到那个地步,也没人见过狐尾脱身成人。
直到这一代,狐帝华颜倒是个另类,虽然样貌俊美却不好行媚术,反而一心转于修炼,没想到真有一日修炼大成,一截狐尾自生神志,还叛离下界,自己跑到人间游历了一圈。
联想起初见时青楼中苏云落跟白夜讲的那个故事。什么破庙中妖怪生火做饭,被老道收去之类的怪谈。她看不见那妖怪,只是因为那妖怪本就是叛离的狐尾,本体也就是一截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就算看见了也不起眼,而那老道想必就是狐帝幻化的了。
狐尾被收回之后又自愿幻化成留醉回到苏云落身边,彼时心无杂念,是妖非妖,自然没有狐骚味,竟然能一举骗过冥界两尊大佛的法眼。
这也算是机缘巧合,说起来连狐帝华颜自己都拍手叫绝。
想起留醉极其艳丽俊美的面容,千杯不醉的体质,行商赚钱的精明能干,不就是活脱脱一只狐狸...尾巴。
李晚明暗恨自己眼拙,低头咬牙,面色极其难看。
虽然其中如此千回百转,常人确实难以猜到,可是当初他与冥君传音入密说起白夜正妻之事,不正是被那狐狸听到了。李晚明明明察觉有异却并未深究...竟是生生让他潜伏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