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闻言低头捏着手中的杯子,并没有说话。
她视力变得极好,几乎能够看到杯釉上精致的金色线纹,沉默了一会儿,杳杳才开口回答:“其实我也想过干脆永远不见他了,但是听说他到玉凰山来,我却怎么也……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风……风疏痕要去做的事情太多了,风家保守天机,他又身负血海深仇,离他远远的才是我该做的,”杳杳语气黯淡地说,“但是我做不到,之前有的时候一闭上眼,我就在想那日在洄河退水,他告诉我要做强者,才不会顺势而为。”
说到此处,杳杳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听这个人的话。”
巫南渊的脸色略变了些,他起先是久久地沉默,而后睫毛无声地颤了颤,才将一碗做好后散发着香气的糖水递到杳杳手中。
“你还从未如此依赖过谁,”巫南渊道,“为什么?”
听闻对方的语气有些怪异,杳杳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做他想,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一直不带目的地帮助我,而且在我可以作为一拔剑去报仇的时候,他仍然在将我推开。”
“纵然我不开心,可不得不说,他还是在为我着想,”杳杳低头喝了水,片刻后才问,“这又是为什么?”
“唯有人心难测,”巫南渊道,“你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杳杳点头:“我也想过,但我觉得,我更愿意相信他。”
她换上一张笑脸:“我知道你在担心,没关系的,我已经长大了,不用爹和你保护,很多事情可以做到的。”
说罢,杳杳站起身。
“云袅姐姐送来了新裙子,我换好,我们去见你师父,如何?”
二人相约重见光明那日,便去禁地拜访前谷主。云袅知晓后为杳杳准备了一条杏色的裙子,传闻药王谷前谷主当浮生,有一把漂亮的杏色扇子一直不离手,云袅细心,便挑了相同的颜色。
巫南渊向来对杳杳没脾气,纵然刚刚的谈话让他有些不快,但在对方的笑脸之下,也只好点点头,而后温和道:“我去外面等你。”
……
禁地并不远,杳杳换好裙子之后便和巫南渊步行去了,她很久没有过这种不御剑不乘云舟的出行经历了,一时间倒有些怀念自己靠着双腿满山跑的日子。
恰逢花开的日子,杳杳拽着巫南渊在花圃里绕了好几圈。
“你师父喜欢什么花呀?”她问,“琉璃草可以吗,会不会太清淡了?”
巫南渊摇了摇头:“不知道。”
杳杳皱眉:“那她是什么性格呀?”
巫南渊继续摇头:“不好形容。”
杳杳郁卒地叹了口气,随后俯身摘了一把琉璃草,而后用一小根藤条编好,细致地绑成了一束漂亮的捧花,她笑着炫耀:“看,青鸟姨姨教我的。”
“很好看,”巫南渊道,“我师父一定会喜欢的。”
杳杳闻言三两下蹦出花田,抓住对方的袖子,两人继续向禁地走。
“听云袅姐姐说,之前你根本没有去看过你师父?先前爹倒是提过一次,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对方,“为什么呀?你们师徒关系难道不好吗?”
巫南渊沉默了片刻,斟酌道:“不能算不好,只是我师父为人比较……随意,将我寄养在玉凰山之后,我们便没有怎么见过了。”
“那烛九阴呢?听说是你师父的旧友?”
“他本名叫巫支祁,是我师父所赐的名字,他们二人说是旧友或许算不上,”说到此处时,巫南渊的语气顿了顿,似是有什么情绪堵在喉咙中,让他一时难以将其倾吐,“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
杳杳却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伤心,伸手在他背上抚摸了几下。
“不要难过了。”
巫南渊看着她,微微笑起来:“好。”
“其实你虽然并未去给师父扫墓,但她留下来的东西却一直戴着呀,”杳杳低头嗅了嗅花香,笑眯眯道,“小的时候你手上总带着的那串珠子,后来倒是不带了,为什么呢?”
巫南渊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