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钟秀看她脸儿红红的,心想这倒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
她拉着大丫在椅子上坐下,亲切地问道:“以前在梨花坞倒没有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姑娘?”
大丫知道这位就是老钟家那个嫁到李家村的幺女,微微变了点脸色,道:“钟姑姑,我爹是高水牛,从小和钟叔一起玩过的!”
钟秀一愣,没想到竟然会是高家!
那边的李小满却猛地从边上窜到大丫面前,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是高家人!我小姨出事的时候,你在不在场?”
大丫哆嗦了一下,摇头嗫嚅着道:“当时是我表哥张强和青姑姑在一起,我和我妹妹在另一边的亭子里。”
她一句话说完,李小满恨恨地扭过头,她的眼圈已经发红,眼泪于眼眶中迅速蓄积。
钟秀也面露戚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四年前,听到钟瑄出事的消息,钟秀一家三口立即赶到了梨花坞,谁知迎接他们的却是三叶居下面的一道冰冷的高墙。
他们在梨花坞守了整整两天,也没能守到钟瑄出来。不过好歹还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出事的不是钟瑄,而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沈青。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和高家的人一起,在白水桥埋伏偷偷逃走的里长,结果不小心从树上跌进了水里,然后昏迷不醒地被钟瑄接回三叶居,至今生死不明。
村西的刘大夫摇着头叹息,“那女娃儿得的是离魂之症,本来已经是药石无医,可是钟解元却一意孤行,不肯放她西去。如今连我也不知里面的情形到底如何。”
李小满当时就疯了,哭着喊着要她爹把那墙上的门打破,她一定要进去找她的小姨。
最后还是钟秀好不容易把她拦了下来。
钟瑄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自己锁在三叶居,他这样做,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病着的沈青需要静养,可是每天前来拜访钟瑄的人却络绎不绝。
外来的车马整天川流不息,整个梨花坞都在谈论钟瑄的丰功伟绩。
钟秀一家这才知道,原来钟瑄考上解元之后,在为先生守孝的那几年里,独自一人去了蔚川府,办了一件名扬天下的大事!
他就是蔚川府文庭九子之首,才智双绝古麒麟。他领头撰写的文庭八议,促成了大熙律的改革,举国上下无不佩服感恩,即便是钟秀这样足不出户的妇女,也曾听说过他的大名!
而将钟瑄的身份公诸于世的,便是那天在福满多里遇到的文庭九子的头号拥趸、梨花坞的新任里长余俊。
见不到钟瑄,想帮忙也无从帮起。无奈之下,钟秀将那多事的余里长大骂了一顿,便牵肠挂肚地离开了。
几年间,他们一家曾经多次到访梨花坞,却再也没有见过钟瑄,也没有得到一丝新的消息。
钟秀目光闪烁地看着眼前的大丫,心中暗想,听这个高家小姑娘的意思,如今钟瑄竟是单单为了她才从三叶居出来的!这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心中充满疑虑。过人之处她是没有看出来,不过关于高家的糟心事,她倒是听说过一点。
这个小姑娘的娘亲,生前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曾经被人撞破和原来里长的奸情,这才羞愧难当上吊死的。
一个出生于那样不堪的家庭的女孩子,而且说起来沈青出事也是和她有直接关系。钟瑄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
不,不!按照这个女孩子的说法,钟瑄对她不但不介意,恐怕还很重视!他分明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照顾起来的态度!
钟秀越想越心惊,这个女孩子对钟瑄来说已经特殊到那种程度了吗?
或者更直接一点,难道钟瑄已经喜欢上她,以至于可以忽略其他的一切了吗?
钟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口微微地发疼。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作为钟瑄唯一的亲人,当然要站在他这边!
钟瑄真的过得太苦了!
他从小便没了父亲,不到五岁母亲又不告而别。在钟秀的印象里,小时候的钟瑄一直是个孤独而偏执的人。
她还记得那时她爹刚走,梨花坞里的那些被她爹欺负过的人,都回过头来欺负钟家。
年纪最小的钟瑄因为他的身世,受到的欺负最多,钟秀曾听见有人当面骂他“有爹生没娘养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