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馒头的甜香就慢慢飘散开了,壶里的稀粥也咕嘟嘟直冒泡。
沈青吃一口手里烤得焦香的馒头,就着钟瑄的手又喝一口热腾腾的粥,满足得眯起了眼。
钟瑄也很满足,面前是嗷嗷待哺的幼妹,边上是装着满满家当的驴车,一种一家之主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宿在城里,而是找了一块水草肥美之地,停车露营。
沈青就睡在座位上,钟瑄则裹着被子躺在车厢里。车厢对于他的身高来说,有些短了,他便靠着座位,半躺半坐,竟然也睡得很香。
早上起来,两人就着小溪洗漱,钟瑄给沈青梳上了团髻,又将两个小小的铃铛发饰小心地戴上。
沈青一晃脑袋,“早上我要进城吃汤粉!”
那清凌凌的铃声响在清晨的微风里,引得几只早起的松鼠探头探脑。钟瑄将她抱着放到车上,“好!再给你买一包栗子在路上吃!”
从阳川出发,钟瑄走了一条与乔先生的车队完全不同的路。
他原本打算跟着乔先生先到胶城,然后从胶城折返向西,走一百里到梨花坞。
这次既然不用搭顺风车,他便选择了一条更直接更快捷的路线。
他们的驴车轻便,些许的小山也能爬。因晚上都住在车里,也不必考虑路上进城的问题,因此到达梨花坞的时候,竟比原定时间还早了十天。
梨花坞,顾名思义,是一个既有梨花又有水的地方。
此时正是四月,梨花盛开的时节。站在村口,就看到一大片洁白的梨花开在山坡上,星星点点的农舍和良田都像是浮在云端似的,美轮美奂。
沈青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钟瑄架着驴车进村,没走多远,就有一群半大的孩子跟上来了。这群孩子都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钟瑄任凭孩子们跟前跟后地跑动,也并不搭理。有些特别调皮的就开始朝驴车上扔石子,打得车厢“砰砰”地响,打得拉车的驴子嗷嗷地叫,钟瑄险些都拉不住它。
沈青一掀车帘子,从车厢里钻出来,俏生生地立在驴车上,“是哪个打我的驴,敢站出来试试!”
她因为今天要跟着钟瑄回梨花坞,想要在村民面前留个好印象,因此主动把那套粉色的裙子穿在身上。
只见她嘴唇鲜红,眼睫浓黑,皮肤白得晃人的眼。粉色的百褶裙随风轻荡,头上扎着两个规规整整的团髻,戴着银光闪闪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那群孩子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见到的都是拖着鼻涕、蓬头垢面的姊妹们,哪里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孩儿,立刻都站在原地,惊得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孩子忽然叫起来,“那是我媳妇儿!你们谁都不许跟我争!”
一时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是我媳妇儿还差不多!”
“滚!你把鼻涕擦干净再来跟我争!”
“你前天还尿床来着……”
钟瑄皱了皱眉头,让沈青赶紧回到车厢里坐着,又郑重嘱咐道:“你以后不许跟这些人玩!”
作者有话要说: 钟瑄:好可怕,感觉进入敌人的埋伏圈。
沈青:好开心,感觉是叫我大佬的人。
☆、第十章 梨花坞
第十章梨花坞
梨花坞是钟瑄七岁之前生活的地方。
当年他娘钟翠女士,是个极其勇猛的人。在主子家悄悄摸摸地借了种,顺利消了奴籍,然后独自回到了梨花坞。
钟翠女士被人牙子领走的时候尚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隔了十几年再回来却成了一个虚弱的产妇。没错,钟翠女士回乡的时候把时间算错了,没等到家,就把孩子生在了半路上。
未婚生子是乡下人的大忌,按照村里的规矩,那是要浸猪笼的。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钟翠女士有一个极其彪悍的大哥。她大哥打遍全村无敌手,就算见了里正大人,也是一句话不顺耳,上前就是一耳光。
一村子的人谁也都不敢得罪钟家,因此钟翠便强势地给钟瑄上了户籍,带着钟瑄在梨花坞住了下来。
本来日子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偏偏到了钟瑄三岁那年,钟翠女士忽然遇到了她的爱情,跟着一个挑着担来梨花坞卖货的货郎跑了。
之后有人说在这里看到她,有人又说在那里看到她,都是没个准的小道消息。总之,从那一天开始,钟瑄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