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等分的力量,分别为识、灭、盾,藏于三颗不同色的心骨中,心骨是沧巽成年前蜕变留下的能量结晶,由傩颛亲自炼化成舍利子。识之法舍利为正白色,灭之法舍利为纯黑色,盾之法舍利为幽蓝色。
沧巽仅保存了无明魔子所剩不多的法身之力,压制十万深渊众魔不在话下,但比起力量完整的鼎盛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傩颛将三枚心骨妥善存放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并且不准沧巽外出,怕她被人暗算。傩颛说,至少要等个上百年,大衍镜的卜算趋向吉利后,沧巽才能尝试和夔取得联系。
整整一百年!
虽然对于魔而言,一百年如弹指一瞬,但沧巽一天不见夔就如隔三秋,算来夔已经离开她有六七年了,沧巽已经达到了忍耐的临界点。再等一百年,难保会有意想不到的坏事发生。
沧巽每隔半月,就写一封信,托密探送到蓬莱洲苍梧京,太峰夔的手中。鱼传尺素,月迷津渡,不知道信有没有到达夔的手中,反正每一封信笺都是石沉大海,了无回音。
傩颛的近侍兼得力干将,肥遗,不间断地将仙族那边的消息送到沧巽手里。上至苍梧京的官职变动,下至市井杂趣轶闻,可始终没有太峰夔的确切消息,只知道他作为青冥洛君亲手擢拔的年轻将领,一直居住在大昙华宫里。
沧巽感到啮心的焦灼。她和夔之间的未来忽然变得遥远而模糊。以后两个人真的会形同陌路吗?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沧巽越想越心烦,不由地借酒浇愁,一醉睡去。
“沧巽。”夔温柔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贴着她后脖子,在她耳边低语。
沧巽蓦然从梦中惊醒,汗湿单衣。她大口喘气,浑身燥热,梦中绮丽的情潮一波波袭来,像记忆中瑹琈宫后山的温泉。
她双手颤抖,蹲坐着抱紧了自己。
……
时光再度飞逝。某日,一张绢帛从密探手中呈递到了沧巽手上。
“殿下,这是太峰夔的回信。”密探道。
沧巽呆了一瞬,浑身僵硬,竟不敢打开。
十二年了,夔终于回信。
她镇定心神,展开绢帛,一小枝红果掉了出来,沧巽一眼认出,那是瑹琈宫庭院中琅玕树上摘下的。此外,绢帛上只有笔迹熟悉的寥寥几字。
——我在无名岛等你。
沧巽嚯地起身,飞快返回寝殿。那密探是她自己的人,不会泄密给傩颛。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赤水宫。
五蕴被沧巽抓了过来,她将五蕴变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外形,再把五蕴塞进被子里,让五蕴装睡。
五蕴警惕道:“等等,你要去哪里?”
沧巽食指竖在唇边:“太闷了,出去走走,不准让傩颛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五蕴跃跃欲试。
“下次吧,你听话,我给你带礼物回来。”沧巽好说歹说安抚了五蕴。
五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沧巽走了。
沧巽顺利离开了从极渊,前往昆仑墟无名岛。
当熟悉的小华山出现在视野中,沧巽呼吸的节奏变快了,她忐忑不安,满心激动,降落在了冰雪如昨的瑹琈宫庭院。
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就像主人刚刚离开不久。殿内点着灯,光线温暖,薰香的气息隐约传来。
沧巽环顾四周,近乡情怯,不知怎么,做不到出声叫夔的名字。
“沧巽。”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如在无数个深夜的梦中。
沧巽猛地转过身,夔真人站在雪地中,陌生无比,沧巽定住了,怔忡地望着他。
夔身形高大修拔,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蓝色阴影,以往随意披散或扎做长马尾的松软黑发,全部一丝不苟地结在发顶,束以玉冠,露出光洁的额头与刀裁墨染的鬓角。
他身着一袭银线绣的玄色正服,披着墨绿色斗篷,像雪山之巅闪耀的星辰,雍雍若若,成熟俊美,旷世无双。
沧巽再三端详他,就像在确认这人是否真的是夔。
夔泛出一抹浅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笑容直击沧巽灵魂。
酸涩压倒了欣喜,沧巽愣了下,走到夔的面前,无意识挥出拳头。
夔一把接住,身体纹丝不动,扶着沧巽让她站好,替她弹了弹肩上的落雪,拢紧羽衣披风的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