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端着个木碗,里面散发出强烈刺鼻的气味,沧巽闻到了,脸色一变。
夔坐到床边凳子上,用勺子舀起碗里的液体,靠近沧巽嘴边。
沧巽头疼道:“这是什么?”
夔开了口,是清越的少年音:“你一直说头疼,我杀了几条鱼,放了血给你喝,书上说这种鱼的血能治头疼。”
沧巽被那味道熏得眼睛疼,推开木碗:“不……不喝。”
夔失望地把药血放到一边,垂下眼,稀朗朗的长睫覆下浅蓝色阴影。
沧巽被萌得会心一击,对他招了招手:“上来。”
夔眼睛一亮,脱了鞋履,爬到沧巽卧榻上,依偎在沧巽怀里,和她躺在一起。
沧巽揉着夔的黑发,轻轻拍抚他的肩膀,心里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她很怀念这段时光,她是夔的守卫者,是他的姐姐,生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岁月悠长隽永,他们一起打猎、吃饭、泡温泉,过着温暖舒适的日子。
“巽。”夔忽然抬头。
“嗯?”沧巽懒洋洋回应道。
“假如我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夔认真地望着她。
沧巽迟疑了下,她不能确定记忆中是否有这段。
“那要看你犯的是什么错。”沧巽转了转眼睛。
夔轻声道:“如果我伤害了你,我愿意用性命偿还,但你必须给我机会,你不能不闻不问地离开。”
沧巽僵住,以上台词绝不是青涩少年时期的夔能说出来的话。
她跳下床,跟夔拉开距离,神情僵硬。
夔落寞地看着她,小模样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沧巽简直无语,指着他问:“太峰夔?”
夔点了点头。
沧巽扶额,她怎么就被骗了!眼前的夔是现实中的那个,如假包换的成年版。
气氛有点尴尬,两人相顾无言。
夔欲言又止,安静了片刻,说:“我爱你。”
沧巽干巴巴道:“哦。”
她转身走开,去了走廊那边。
夔跟了过去,双手抓住了沧巽的一只手摇啊摇,仗着自己现在是柔弱小少年外貌,乘虚而入。
沧巽难以置信,十分无语。
夔:“我们现在是在识之心骨构建的意识世界里,你来救我了,沧巽。”
他声音处于变声初期,清越中沙沙哑哑,十分好听。
沧巽没好气道:“我是看在你替我挡刀子的份上才救你。”
“那你原谅我了吗?”
“……”
夔靠过去,两手从后面将沧巽环抱住,少年柔软的吻落在少女的耳后。
沧巽被他不合时宜的行为惊呆,满脸通红,身体却不听使唤,中了咒似的不能挣脱。
夔温柔清越的嗓音近在咫尺,响起在她耳畔,令人无法拒绝。
“昆仑墟的往事太过沉重,你有一百个理由恨我,但不要现在就判我死刑,等你想起所有事,等我们一起找到全部真相,那时你再做决定,我绝无怨言。”
沧巽闭上眼,没有吭声。
夔继续低声道:“那段回忆有很多疑点,当初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离开了,我很害怕再次失去你……这次请留下来,我们一起寻找真相,至少让我保护你,好吗。”
夔始终紧紧抱着沧巽,温暖的体温传到她身上,隔绝了庭院中冰雪的寒气。
听他提到保护二字,沧巽胸口忽然酸热。
夔在龙宫舍命救她那一刻,沧巽内心已经决定原谅他了,哪怕还不能彻底释然。
她意识到,现在的夔,和当年的太峰夔不一样。他更成熟,更沉稳,看得更加通透,是一个更强大无畏的夔。
就像她自己,经历了五昶和渚巽的人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纯粹的无明魔子。
他们之间经历过太多,不能用冷处理面对,那样两个人都会痛苦。
沧巽长长地出了口气,卸掉了这段时间以来心理上无形的负担。
“好。”她言简意赅。
夔双眸一下子充满神采,他松开沧巽,拉她转过身。
沧巽眼前一花。
夔恢复成了高大成熟的青年模样,嗓音低沉磁性:“谢谢你,沧巽。”
沧巽的下巴被扣住,一个不容置疑的吻落下,夔的薄唇压在了沧巽唇上,滚烫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