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朱笔一圈,谢翎做了探花郎,名声便传了出去,并着这则趣事,吹到了歌舞坊,施婳也不知这事真假如何,彼时她对这位新探花也并不上心,是以过了耳风便算,如今想起来,却觉得世事当真是奇妙无比。
谢翎抄了几遍字,便停下来了,施婳见状问道:“怎么了?”
谢翎答道:“婳字怎么写?”
施婳一听,便笑了:“可是我名字里这个婳字?”
谢翎有些赧然地点点头,施婳接了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遍,谢翎又抄了几遍,直到熟记于心了,才停下笔来,施婳看了看,略微皱起眉,谢翎以为自己抄错了,立即检查一番,发现没问题,才道:“怎么了?可是我写得不像?”
施婳摇摇头,不是写得不像,而是,太像了,一笔一划,简直就是一个人写得一般,自打教他习字以来,施婳便知道谢翎天赋极高,不拘什么字,多么复杂,只需抄上几遍,他就全部记得了,日后再抽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但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凸显出来了,施婳常写的字,乃是簪花小楷,笔划柔美清丽,女子写这笔字正好,但是让一个男子写出来,偶尔写一写倒还好,若是常写,恐怕会招人笑柄。
施婳琢磨着,该让谢翎临一些好的字帖才是,她伸手将那些练过的宣纸都收起来,道:“今日便写到这里了。”
才说完,便听见前院有人敲门,她放下宣纸,道:“我去看一看。”
待去了前院,原来是一个丫鬟,让她去一趟后厨帮忙,施婳虽然不解,但是依旧答应下来,与谢翎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谢翎一人坐在院子里,颇有些无聊,见那些练好字的宣纸依旧摊在桌上,便提起笔来,又照着写了起来,先是练婳字,练完了又练施字,最后两个并在一处写,施婳,施婳……
写了满满一张,他觉得十分满意,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只觉得施婳两个字尤其好听,写起来也好看,和旁人的名字都不一样,便是倒过来念,也是极好听的。
正在他入神间,忽然听见前面传来脚步声,谢翎回过神来,下意识将那一张写满了施婳名字的宣纸往下一藏,站起身来。
这时,一个身着鹅黄色锦袍的少年走了进来,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谢翎见过他,是苏老爷的长子,名叫苏晗,苏妙儿的兄长,如今在学堂里头读书,想是才下学,谢翎平日里也没与他说过什么话,正疑惑今日是吹得哪阵风,把这位给吹来了。
苏晗的目光在桌案上逡巡而过,落在那一排整整齐齐的簪花小楷上,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颇有些感兴趣地拎起其中一张,抖了抖,随口问道:“这是你写的?”
谢翎点点头,简短地答道:“是。”
苏晗看了看,突然笑了:“写得很不错。”
谢翎不知他来意,心道总不是特意过来夸我一句的罢?但是既然人家开口夸了,谢翎也拱手道谢,谦虚几句。
苏晗放下那宣纸,对谢翎道:“我就是来瞧一瞧,你不必拘束,在这里住着可还好?”
谢翎心里犯嘀咕,但是面上不显,只是恳切答道:“已经很好了,多谢关心。”
苏晗又说了几句,谢翎耐着性子一一答复,便听他突然提起一事来:“我之前听说,你似乎与舍妹有过些误会和矛盾……”
谢翎听了,这才明白他的来意,原是替他妹妹打抱不平来了,只是他如今已懂事了许多,开口便道:“此事是我的不是,当初不该口出不逊……”
苏晗故作老成地摆摆手,道:“与你无关,妙儿那个性子,我比你了解,必然是她过分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还替苏妙儿道几句歉,谢翎心中纳罕不已,还道这兄长和妹妹倒是不一样的人品,自己之前那样猜测他,想是气量太小了。
思及此处,不由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又与那苏晗说了几句话,正在这时,那苏晗起身欲告辞,不小心袍袖扫过桌案,带翻了砚台,未干的墨汁四溅开来,手和袖子都沾染上了。
苏晗连连道歉,谢翎便让他别动,自己进东厢屋里翻找出一块棉布,又打水来,让他拭了手,苏晗这才告辞离开。
谢翎收拾了桌上的物什,施婳便回来了,见到打翻的砚台,问了几句,谢翎便将方才苏晗来过的事情说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