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身子颤了颤,胆怯地点头。
方念离进去,说明来意,李掌柜在册子上翻了翻,自己铺中的确有一匹她需要的面料,不过仅剩一匹,价钱方面嘛,他总是要抬一抬的。
“那匹布料是上成,没有一百两我是不卖的。”
“一百两?”
方念离自己是做这行的,这匹布料值多少银子她心里有数,李掌柜开出这个价钱,摆明是在刁难她。
她张了张嘴,刚想与他还价,便非明懒洋洋地咳了几声,有意无意地摆弄起手里的佩剑来。
银光闪过李掌柜的面庞,上次的事情他还心有余悸,心知就没有他非明做不出来的事,心头一怯,立即改了口。
“你说什么价就什么价吧,这匹布料我也囤了好久了,你要多少都好说。”
非明轻佻一笑,拨弄着剑穗将佩剑放下。
有了布料,其余的都好办了。
方念离的绣艺一绝,虽然许久没有绣过这样大副的屏风,但山水画墨色清雅,并不繁复。
只是温夫人只给了她一副画做样子,既是双面异绣,另一面也需有画对照才行。
最后,她在画铺里挑了挑,选了一副人间烟火图,与那寂寥清冷的山水图正好相对。
整整五个月,方念离将绣坊的杂事交给伙计与如娘子打理,自己则是一颗心都扑在了刺绣上。
倒不是因为温家出了酬金有多高,而是双面异绣这件事她是真心喜爱的。
半年期限一到,温夫人亲自来验收,瞧着眼前精美绝伦、每一根丝线都细致入微的屏风,满眼都是赞许。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精细的绣工,寻遍五湖四海也只有你了。”
说罢,她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塞给方念离,方念离不肯收,她坚持道:“拿着,这都是你应得的。有多好的手艺,就担得起多少酬劳。”
方念离只好收下,帮着温家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屏风装好抬上马车。
*
一月后的京城。
九重宫阙,巍峨堂皇。金龙盘踞,翘角飞檐。
正值元玺帝寿辰,大办宫宴,朝臣们从各地赶来为天子祝寿。
寿宴设在蒹葭池上的烟雨楼,殿内设一百零八桌,琥珀酒,碧玉樽,酒如泉,食如画,场面颇为隆重。
元玺帝高居正位,玄袍加身,冠冕流光,因着今日寿辰,心情大好。
纯娴皇后坐于后位,雍容华贵,端的是母仪天下之态。
歌舞升平,酒酣耳热,朝臣趁着气氛正高,纷纷开始献礼。
为了帝王的生辰贺礼,大臣们可谓是费足了心思,什么奇珍异宝,只要能博帝王心欢,他们都要想办法弄到。
几位重臣都献上宝贝,只剩下温侯爷迟迟未动,元玺帝含笑望着他,“侯爷,你这人喜欢卖关子的毛病怎么还是不变。快拿出来吧,也别藏着掖着,这次又替朕寻来了什么好宝贝啊?”
温侯爷站起身,对着高座拱手回道:“回皇上,这次要送的贺礼可不是微臣的主意,都是平宁想到的。”
“哦?这次是皇姐为朕准备的?朕倒是更好奇了。”
平宁长公主缓缓起身,“皇上,平宁准备的这份贺礼自是比不过其他几位大人送的贵重的,不过胜在精美,皇上一定会喜欢。”
“你就这么有信心?”元玺帝笑容更盛,“不过听皇姐这么一说,朕更加好奇了,快拿出来给朕瞧瞧吧!”
“是。”
平宁长公主对着殿外微微点头,立刻有宫人抬着一面屏风进来。
“皇上请看,平宁与侯爷要献上的寿礼便是这面屏风。”
纯娴皇后瞧了两眼,语气微有不屑,“皇姐莫不是弄错了,这屏风瞧上去普通得很,并非精美,更谈不上惊艳。”
平宁长公主与温侯爷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元玺帝身子前倾,盯着屏风细细看了一番,摆手道:“不不不,这面屏风上绣的是……是朕的那幅山河图?”
平宁公主点头,“正是。”她又让宫人将屏风转了一面,“不止这个,皇上请看。”
有好奇的大臣家眷也跟着起身看了看,随即有懂绣艺的夫人喊了出来,“这个是双面异绣!真是好绣活啊!”
元玺帝却是登时愣住,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去,他站起来,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屏风前,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