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些感慨,白驹过隙,如今她也嫁做他人妇了!
她收起请柬。
静娴对武安候府的老太太倒是印象深刻,老太太是开国功臣吴老太爷的妻子,她的父皇也是对她礼遇三分。有一回老太太进宫,在凝月宫与母妃聊了一会儿,走之前还送了她一块来自西域的红色宝石,那宝石十分罕见,在白天时候宝石红到滴血,到了晚上便会变成月光般的白,她觉得神奇及了,便叫人打磨成了一根簪子,如今还好好的放在梳妆盒中。
她抬头看着管家,问道“管家觉得应该送什么礼好?”
管家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听闻吴老太太颈脖有些不好,夜里睡不安稳,请了许多大夫医治也不见有所好转。恰好将军府库房中有一方枕,以柔软的丝绸为面,内里填了鹅身中最细的绒毛,两头拱起,中间略凹陷,其中还加了决明子,艾草等助眠的中药,小人以为,这份贺礼,最为妥帖。”
听着他的形容,静娴倒是想拿来枕一枕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又不落枕。当下便吩咐“那便把这份贺礼送去吧。”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袖道“备车!”
此时宁国公府还没有客人到,戏台子在园子里已经搭好,杜月华指挥着下人摆上零嘴瓜果。
“少夫人!”一个丫鬟匆匆走来,道“老太太喊您去迎一迎三公主呢。”
杜月华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就算老太太不吩咐,她也打算去的,已经七年不曾见过了,心里倒有些期待两人的相见。
她饮下一碗茶水,便领着丫鬟走了出去,待绕过正堂,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三公主,道是女大十八变,她也常听人说起这当今三公主是如何貌美,如今见面,暗道果然是名不虚传,从前的小丫头,已经长成明眸皓齿名动京城的佳人了。
静娴看着信步而来妇人,有些迟疑的喊了声“杜姐姐?”
眼前的人上穿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下搭葱白底绣红梅花的八幅湘裙,显的她端庄娴雅,初看时不惊艳,瓜子脸上细细的柳叶眉,一双始终含笑的丹凤眼,高高的鼻子,又秀气又端正,薄唇微扬,可肤色不符合时下人的审美,是健康的小麦色。
杜月华走到静娴面前,按着尊卑行了一礼。
静娴忙让她免礼。
杜月华看着静娴,眸光微动,脸带笑意,轻轻叫了一声漫漫。
再次听到这亲昵的称呼,她欢喜的拉起杜月华的手,“杜姐姐!”仿佛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看着杜月华傻傻的笑着。
至今她都记得杜姐姐温柔的给她扎小辫,每次进宫偷偷给她带民间的小食,那是在宫中枯燥的生活里一道甜甜的点心,每天都期待着她再次进宫,可不久之后就听母妃说杜姐姐嫁人了,当时她还遣人送了一份新婚贺礼。
如今俩人再次见面,总觉得恍如昨日。
杜月华又何曾不是呢。
“公主都嫁人了。”她感慨,“还记得小时候,公主还是小小个的,贪玩的很。”
杜月华的悲伤随着静娴的到来仿佛被冲淡了一些,不由忆起从前未出阁的日子,那是她最自在,也最快乐的时光了。
“如今七年都过去了,杜姐姐倒是没什么变化呢!”说着,不由细细的打量杜月华的脸,发现她眼下泛黑,眼也有些肿,便关心道“杜姐姐很忙吗?这脸色怎么那么差。”
静娴本是关心,却无意间勾起了杜月华那天的所见。
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女,16岁便与武安候府的嫡长子吴景定下了婚约,嫁进了武安候府。
她中欢喜,因为她如愿的嫁给了一个她爱慕的人,可婚后的日子却并没有她想的那般美满。她想像中的夫妻举案齐眉的生活一天都没有发生过,俩人的日子像平静的湖面,从未泛起过一点儿波澜。她努力讨他欢心,努力做好一个嫡媳妇该做的一切。他没有纳妾,没有通房,她以为这都是因为她。
可随着儿子的出生,一切幻想都被打破了。
原来,这只是武安候府定下的规定,在未诞下武安候府继承人之前,不能宠幸其他女人。
她诞下嫡子之后,他再没有了后顾之忧,孩子出生不久后便要把一个外面的女人纳进来,她哭着,闹着,抵死不让他纳妾,不然就和离。
那也是她没有办法了,才脱口而出的威胁,哪里舍得真的与他和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