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暮自有记忆起,顾冀总是早出晚归。他整日的呆在校场里,研究着对敌之策。顾夫人心疼儿子,常拦着他往校场跑。
顾冀便晚上等父母睡下,偷爬起来练习枪法。顾暮儿时若是偷跑出去,总会让哥哥帮着自己盯梢。等到府上都安静了,才会悄悄进入家中。
久而久之的,顾夫人自知劝不了顾冀,便也不愿说了,就放任着他去。
顾如烈见顾冀这样坚持,心里很是欣慰。他开始将战场上的实战经验传授给这个儿子,并教与顾冀带兵练兵的方法。
顾冀也是争气,每每有了剿匪镇疆的任务,他总是第一个申请出征。军营里大小将领见他如此刻苦,都笑夸着小顾将军天资好又肯吃苦,日后定能承了顾如烈的衣钵。
顾夫人一直是不愿让顾冀去习武的。虽说口头上软了些,可私下仍是里对这个儿子的日程很是关心。
有次出征回来,顾冀难得不理会顾夫人的问候,只是匆匆说了几句便像躲着什么似的头也不回的往房间里钻。
无论顾夫人在屋外怎么说,顾冀就是不开门。顾夫人心思细,对这个儿子又了解的很,便派着顾暮偷偷去哥哥屋里瞧一瞧。
对于这种事儿,自小顾暮尽是愿意干的。她还没等母亲话说全乎,便快着步子跑向了哥哥的房间,趴在门外,悄咪咪地往里窥。
透着门缝看,顾冀正偏着身子用,给自己的左胳膊上面裹纱布。
缝隙比较很小,顾暮左右瞄了好一会也看不大仔细,正想将门推的更开一些。就听得身后有人唤了声:“小暮?”
她僵着身子回头,姐姐顾宓正拿着伤药站在自己身后。顾暮自是没好意思承认自己在给母亲当小差,梗着脖子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个清楚,便红着脸跑开了。
顾暮同母亲说了这事儿,顾夫人知晓自己儿子心性,也没有去戳穿。看着顾冀装得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顾夫人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常去庙堂里为顾冀祈福,希望儿子可以平安归来。
待顾暮长大了些,就常去校场看顾冀练兵。校场上的战士挥洒汗水,她看在眼里不觉也热血沸腾。
顾冀终是不辱顾如烈对他的期望,出征过几次,大小的战功立下无数。久而久之,便打响了这个“顾小将军”的名号。
历练了几年,顾如烈便向皇帝举荐,让顾冀做了镇北营的督帅。
哥哥是为镇守边疆的将军,长姐却是顾暮见过最温柔的人。
顾宓性子温和,更是凭借一手琴艺被誉为京都城的第一才女。她总喜穿着一席青衣,似是从烟雨中走来,不染半分尘埃。肤如凝脂,唇点朱红,眉宇间尽显书卷之气。
每逢中秋佳节,热闹的晚宴过后。总是哥哥舞枪起兴,姐姐弹琴抒情。虽不是什么华丽的表演,但一家人却是乐在其中享受着团圆的快乐。
顾暮总喜欢坐在父亲身边的小板凳上,耳畔是姐姐的琴声。她一边吃母亲做的糕点,一边看哥哥舞剑。
那时的月光,也同今日的一般明亮。
一阵鸦鸣传来,映在窗户上的树影来回动。
顾暮将身子轻轻靠在床边的墙上,在月光下展开了握拳的手。指尖上沾满了泥土,掌心还有着星星点点的伤痕。
顾暮手拙,不如姐姐的灵巧。她不会什么琴棋书画,更别提做些刺绣女红的了。
自从她长大后,这双手摸的尽是些刀枪兵刃。而在其中顾暮最为喜欢的,却还是姐姐赠与自己的那对峨眉刺。
想到此处,顾暮便转过头来,借着屋外透进来的月光望向身边那个仅剩一支的峨眉刺。她伸手抚摸着那刺柄上刻画着的纹路,为其拂去灰尘。
她是在床底下发现这个物件的。
这双刺是自姐姐赠与自己时,就被妥善保管的。一向放在绒布箱子里面的宝贝,如今却也同那些个杂物一样,被人随处丢弃。
可人都无法自保了,还能指望谁来关心物件?
这对峨眉刺是姐姐在自己十四岁生辰时,当做礼物送与自己的。赠武器的主意虽是顾宓提的,但找工匠做草图的这些活儿却都是姐夫杜思志帮办的。
杜思志是当朝左丞相杜且及庶出的次子,也是同顾宓有着婚契之约的人。
这桩婚事是顾杜两家父母商议而定的,姐姐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只是顾暮对这个姐夫着实喜欢不起来,总觉得那人配不上自己的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