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顾暮屋子里的冷清,叶府大堂里倒是热闹的很。除了先一步出征的沈岭,叶惘之杜思齐这些小辈们都在。叶宏殊坐在正席上同身边的叶夫人交谈着,二人对面坐着是杜且及。不同于他人,杜且及鲜少说话,遇上搭话的也只是笑笑。
叶宏殊光顾着喝酒,筷子也没动几下。叶夫人劝了几番,也没劝住。便换了法子,往他夹了些软糯的糕点,而后轻推了推叶宏殊,示意着垫些东西莫要伤了胃。
许是酒气上头,叶丞相的脸上难得出现点红晕,他看着碗中红的白的糕点许久,像是不认识碗里的东西一般。而后却是抬眸举杯,朝着对面的杜且及倾斜了下。后者见了扬起唇角,眉梢却是一压,手臂一抬,将杯中酒给饮了个干净。
这动作落在他人眼底,像是打破了二相不合的传言,又如同石子落入水中,惊起了宴上又一阵波澜。屋外烟花闪起又落下,屋内正是酒酣人醉时,是难得的畅快。
长一辈的推杯换盏的在交谈,年纪轻的几位则是各怀所想。
蒋杰正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酒宴,只是开席与长辈们招呼了一番,就没留心思听他们那些推杯换盏的客套话了。全程把持着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杜思齐则靠着椅背,一只手把玩着酒杯,侧耳听着那些老臣们的谈话,偶有感慨的便会插上几句。叶惘之规矩的坐在那儿,安静的做个聆听者,微笑着听席上诸位的发言。
茶余饭后,总会谈论些闲杂八卦助助兴。在座的基本都喝了些酒,聊起来就更是畅快了。不知怎么话题就绕到了杜思齐身上,说是恭喜这位年少的将军即将迎娶姜家的小姐。那些官场上的人精大都借着夸杜思齐的幌子,去吹捧如今大局在手的左丞相。
作为东道主的叶宏殊却是鲜少有人问津,场面也是古怪的很。叶惘之看着自己父亲如此,脸上早已摆不住笑容。无人理会,倒也落得清净,他便小口小口的吃着菜,想着顾暮这会在干些什么。说不定又在琢磨着什么鬼点子,叶惘之想着忍不住莞尔。
他虽是心境平和,但身旁人却早就听不惯着客套话。蒋杰正从碗中抬起头,不重不轻地抬眸看了眼杜思齐。
后者没留心到这点,仍与搭话的那人交谈着。蒋杰正看着他温和的笑,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听着周围人都祝贺着婚约结成,少年将才,蒋杰正心里突然不怎么舒服。他想起在杜府门口小心翼翼的那个身影,手上一用力,筷子与桌面发出声响。
动静虽是不大,但还是让原本奉承声不断的桌上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往蒋杰正的方向看去,叶惘之面上虽不为所动,却避开着人拽了下他的衣袖,眉头轻皱。
杜且及放下酒杯,状似无意道:“小蒋公子莫是要说些什么?”
左丞相第一次开口,竟是询问一个小辈。此言一出,除了叶宏殊之外,席上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一处。
蒋杰正心知方才太过冲动,心中暗恼,却也学不上那些场面话。他梗着脖子愣了半晌,倒是叶宏殊替他打了圆场。老丞相咳嗽了几声道:“难得个喜庆,杜丞相别为个小辈而坏了氛围。”
听他如此说,杜且及竟是笑了,道:“难道在叶丞相心中,杜某竟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这句话是些有□□味儿,临旁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去接这个话茬。蒋杰正深吸了一口气,举杯起身,朝着杜思齐道:“方才是我失礼了,还望杜兄不要怪罪。”说罢他又朝叶宏殊的方向做了一礼:“晚辈身体不适,只得先行退宴。还望叶丞相同意。”
杜思齐闻言点了点,算是接受了这歉意。叶宏殊听了,颇有理解的笑道:“少年性子浮,倒也无碍。惘之,领着蒋公子四处走走吧。不知杜家公子可愿一起?”
杜思齐摆手道:“不必了,难得遇上个听前辈教诲的机会,自是不愿错过。”
这话一出,又得了一番称赞。叶宏殊虽也跟着众人笑笑,却是看不出喜怒。叶夫人忙朝叶惘之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想拉着蒋杰正往宴席外走,却被蒋杰正给按住了手。叶惘之扬起眉,收回了手。
蒋杰正压着性子道:“不必劳烦叶兄了。”
说罢,不等桌上人开口,便离开了宴席。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声音中有指点自己没有礼貌的,还有劝慰着叶宏殊莫要与小辈计较的。
蒋杰正忍不住冷哼一声,便快步向前走去。